沐笙笑了，“我早就说过，兽场没有主仆之分。”
“您宽宏大量，可是，我不能尊卑不分，我从千年前就依附着沐家，您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明姿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在看一个盖世英雄。
随即，声音低了下去，眸子黯淡了几分，“您把任务交给我时，我很高兴，想着终于可以为您分忧了，可是，我太没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说着，她像是怕被责骂似的，抬眼看了看沐笙，又很低垂下眼帘，一副做了错事城隍成了的样子。
沐笙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了，“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明姿瞪大双眼，“我怎么敢？”
“没关系，说说。”沐笙显得很善解人意。
明姿咬唇，眼睛左右游移，像是很纠结似的，为难了一番，还是决定说，“您不是不想让沙芷接近刁皇吗？不如趁现在解决了……”
她没有说出名字，可就差把沙芷两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沐笙笑了，“我的确不想他们接触。”
“那……”明姿眸子亮了亮。
“却不会阻止。”沐笙慢悠悠的接下去。
明姿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股被捉弄的感觉油然而生，却也不敢发火，只是小声说。
“可是，您之前明明让怀善吩咐所好好照顾她。”
“那是怀善自作主张。”沐笙语气不冷，却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从我把你们带回兽场那天起，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明姿呆住，愣愣的看着他。
“无论你们是死是活，要走要留，都跟我没有关系。”
沐笙的声音清晰，一字一句都清楚的传到明姿耳力，但她却像是听不懂似的。
这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超出了她的认知。
兽场不是为了给犯错的妖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吗？
这是流传了几千年的传说，从沐笙祖上起，就一直致力于这件事，把十恶不赦的妖带回来，循循善诱，引导他们得道成仙。
可为何，从这个传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什么叫把他们带回来那刻起，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或许是她太久没出过兽场了，兽场创建的初衷，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明姿睁着懵懂的眸子，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害怕，呆愣的看着他。
“我要的，是可以信赖的伙伴，不是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这是沐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明姿走在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
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是了，犯错的是她，有人肯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而不是再奢望更多！
想是这么想，她的拳头却不自觉的捏了起来，谁没有犯过错？
只不过，她比较倒霉，在还是皇权至上的年代，杀了一屋子的人，那个年代的人类，有化出舍利子的得道高僧、有保一方水土风雨的国师、有能掐会算的瞎子半仙……
她这种修炼成精的，在术士眼里，是低等怪物，在普通人眼里，是邪异妖怪，别说她杀了人，就算没有，走在大街上，真身被哪个人识破了，都会被冠以妖孽的罪名，当街处死。
再看现在，宽容了许多，有人和妖厮混的，两者互帮互助，纵然被识破，大多都是说人类利欲熏心，妖若是本事了得，保留一丝精元逃跑，不愁找不到别的合作对象。
明姿微微抿唇，她进来时，是在千夫所指、即将毁灭时被搭救过来，她也答应了那人，在那人同意之前，绝不离开！
可现在，明明是同一个姓氏，这届的老板，要薄情得多。
明姿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既然他说了，两者再没有关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了？
反正，和她约定的，是那个头顶着圣父关圈的大善人，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明姿摸了摸脖颈，那里有一个印记，在她进来的时候，第一代老板下的禁制，只要冲破了，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原本以为这漫长的一生都会这样平淡的过去，没想到，峰回路转。
明姿勾起唇角，印记不急，反正都呆了那么久，她不介意在留一段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沙芷！
死丫头长大了，还真让了是谁把她带大的！
不过，自己也是蠢，居然会为了她几句话，慌慌张张的来找沐笙，真是安逸得太久了！
明姿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她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怎么会怕一个沙芷？
白焰狐？
我呸！
强盛之时才是招牌，落寞了，只会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明姿走后，怀善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真的不打算管？”
“刁皇想回去想了那么久，给他一点盼头也好。”沐笙回答得模凌两可。
“胡说，你分明是为了那个女人！”怀善头一次对他发火。
沐笙却没有怪罪他，反而笑了，“没错，我的女人，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你……”怀善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任何说辞，只是气呼呼的看着他。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
沐笙扬眉，语气带上了些笑意，“我觉得她会站在我这边。”
“你哪里来的自信？”怀善肺都要气炸了，“她只是一个人类，你永远都没办法把她拉到你这边……”
“怀善！”沐笙皱眉，有些不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看他还想说什么，沐笙先一步打断了他。
“该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谨记你的本分，不要多管闲事！”
怀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跟我说话？”
沐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间情爱，你不懂。”
怀善被恶心得够呛，使劲把他的手拍开，“别碰我！我会记住自己的本分，希望你也能记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