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县衙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县丞刘晋身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一改先前郁闷苦恼的样子,指着地上哭闹的年轻男子道,“你这刁民竟敢污蔑本官,你可敢当着邻里街坊的面说你的货里都是什么?”
“怎么不敢?”那满脸污泥的年轻男子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指着院子里的那一堆大声道,“只不过是些普通的棉衣,还有些粮食,有什么不敢说的?”
“好,你如此肯定便好!”刘晋身命人打开绳子,成捆的丝绸哗啦一下子掉了出来,哪里有什么棉衣和粮食,里面全是丝绸。
那满脸灰尘的年轻男子也傻了眼,怎么会成了丝绸?见鬼了这是?
围观的百姓呼啦的一下子散开,尤其是骂县丞骂的比较狠的,一溜烟的跑了。
“这个人看着这么老实,怎么能说谎呢?”
“是呀,分明是贩卖丝绸,却说是普通的棉衣,我看啊他就是个骗子。”
“没准这些货也不是他的,故意来讹钱呢。”
“讹钱讹到县衙门口,这小子脑子让驴踢了。”
百姓们纷纷指责满脸灰尘的年轻男子,转头夸县城大人英明,幸亏没被这投机取巧的小子给骗了。
听够了赞赏,刘晋身抖了抖袖子,指着那个满脸灰尘的男子厉声道:“胆敢大闹县衙,扰乱县衙正常办公,来人,给我押下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衙役们很快出来,押着那个中年男子往大牢方向走去,那年轻男子挣扎着直喊冤枉,嘴里很快就被塞了破不拖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蒙逖原本不以为意,直到听闻那堆货变成了丝绸,暗叫不好,派人去查,遇到了一群蒙面人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他们的人就是一顿猛砍猛打,真的棉衣和粮食早就被悄悄的送了出去。
“砰——”
蒙逖气的摔碎了茶盏,“废物!一群废物!在眼皮子地下的事情也能出纰漏,你们都是死人吗?”
身上带伤的护卫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些人的伸手太强了,又出其不意,他们根本打不过。
追云提醒道,“王爷,此事跟刘晋身脱不了干系,这么多的棉衣一个下午换成了丝绸,他若不知情那就见鬼了。”
蒙逖气的胸口起起伏伏,挥了挥手,“去,把刘晋身给我叫过来!”
刘晋身早就知道蒙逖会找他问清楚,那个高人早就帮他想好了对策,他一见到蒙逖,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不知王爷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刘晋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王对着干,是嫌脑袋挂在脖子上太安稳了吗?”蒙逖第一次在官员面前动怒,刘晋身即使早就有办法,心底也忍不住颤了几下。
“王爷何处此言,下官怎敢跟王爷对着干?”刘晋身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还跟我装糊涂?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怎么解释?”蒙逖最看不惯这种软骨头,看着都膈应得慌。
刘晋身这才慢慢的起身,脸上堆满笑,“王爷说的是这事啊,那就是一出闹剧,那个闹事的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他竟然敢在棉衣里夹着丝绸去贩卖,这些个奸商啊,就得好好的惩治惩治……”
“砰!”
蒙逖一掌拍碎了桌子,耐心全部用光,命人将刘晋身抓了起来,一柄寒气逼人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狠厉的眼神刮过他的脸,阴声道,“你最好别跟本王耍花招,本王的人查过,那一车分明是棉衣,何时换成的丝绸?”
刘晋身直喊冤枉,“那么大一车丝绸,若是有人想掉包,那么短的时间从哪弄来?再者,县衙当时都被百姓围住,想要运进来那么多丝绸也不容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那时动手脚?县衙的衙役们都在那呢,想不惊动我们去掉包,谈何容易?”
看他抖成草包那样,蒙逖竟有一丝动摇,难道真的是弄错了,里面原本就是丝绸?
一股怪味在屋子里蔓延,追云脚下的地都湿了。
那刘晋身不禁吓,竟尿了裤子!
蒙逖嫌弃的让人将他拖走,又换了地毯,开窗通了风,还是觉得屋子里有股骚味,气的换了屋子。
刘晋身回到县衙才回过神来,还好有惊无险啊。
夏韵秋早就等在了那里,送上一袋金子给他压惊,另言道,“多谢大人慷慨相助,他日路过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刘晋身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为了这么点金子搭上本官一条命,这笔买卖谁爱做不做,本官不做了。”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还大人一个清白,两日后,还会有一批货过来,依旧是棉衣中夹着丝绸,到时候大人秉公执法严加查问,扣下人和货,如此几番后,王爷也会厌烦,到时候大人行动起来,可就方便的多了,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依照王爷的要求做事,不仅有货在手,还能得到大笔的银子,怎么算都不亏吧?”
“我要那么多货干什么?”刘晋身有些心动,面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夏韵秋弯了弯唇,心底满是鄙夷,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婊子还得立牌坊,不就是想要钱吗?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那些货自然是有用途的,小人都帮大人算好了,等风头一过,大人可将所有的货拍卖,到时候会有人高价将货物买走,这些银子还望大人能分我一两成。”夏韵秋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刘晋身不好意思的笑笑。
“什么?你还想抽两成?”刘晋身都快被他蠢哭了,“你求本官办事,还想着赚本官的钱,脑子怎么这么不清醒呢?”
“不是,大人,您看我这从中调和,忙前忙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总得给点辛苦费吧?”夏韵秋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刘晋身不耐烦的让人砍了一根羊腿给她,“想要就拿着,不想要连毛都不给你!”
“忙了一晚上就给一根羊腿,太小气了!”夏韵秋默默的接过羊腿,一脸的委屈,转身的时候唇角一下子翘了起来。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回到客栈,蒙逖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了,见她回来,满眼狐疑的盯着她,一炷香后才浅笑着问她,“这么晚去哪了?”
夏韵秋扛着羊腿,满脸不悦的反讽他,“你这话问的真是奇了怪了,我乃良民,出入自由,去哪还得报备吗?”
“那倒不是,只是本王好奇的很呢,今日县衙的货物莫名其妙的被调了包,刘大人抓的人犯又丢了,管城近日不太平,你一个女子出门着实让人担心呢!”蒙逖玩世不恭的看着她手中的羊腿,上面还流着血,滴的她的衣服上弄脏了一大片,她也不嫌弃,就这么威风凛凛的扛着,竟像是战场归来的女英雄般,让蒙逖再次刷新了对她的看法,也让他更加的着迷。
每次见到,还真是惊喜连连啊。
“这个就不劳王爷费心了,我累了,就不陪你磨嘴皮子了,好走不送!”夏韵秋说罢,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掌柜的大喊着不可,跟着追了上去,“客官要是想吃,交给厨房做就好了,这样带进房间会弄脏的……”
蒙逖看着夏韵秋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派人盯着她,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是!”
两个护卫很快在客栈里开了房间,就在夏韵秋的对面,倒也方便观察。
夏韵秋跟掌柜的吵吵嚷嚷的回了房间,门一关上,她就将羊腿扔给了掌柜的,房间内多了一名脸上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是被刘晋身关押的那个人。
夏韵秋看着他,哼笑一声,“你胆子倒是够大的,还不赶紧逃命竟躲在这里,不怕蒙逖把你抓了去严刑逼供?”
那个年轻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肚子委屈,“明明说好是棉衣的,货里面怎么是丝绸?害的我差点被关进牢里,不带这么骗人的!”
“二毛,快起来,怎么跟秋爷说话呢!”掌柜的去拖二毛,他那犟脾气上来了怎么拖都拖不动。
夏韵秋喝了一杯茶,蹲在他面前,笑了,“委屈?不服?觉得我们骗了你?”
二毛转过头,不看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夏韵秋起身,拍了拍手,“这个性子还得好好的磨呀,你看看你在县衙门口演的,太拙劣了,若是不让你吃点苦头,以后怎么帮我做事?”
“你是故意的?”二毛跳了起来,“你怎么能……万一我被砍了呢?”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秋爷做事向来都是由分寸的,若是真要弃你于不顾,又怎么会派人将你救出来?”
“有这个力气,还不想想怎么躲过蒙逖的追查吧,真是个犟驴子!”毛手毛脚的,掌柜的怎么选了他去做事呢!
二毛走到水盆前,将脸洗干净,头发绑住,竟是一个俊美的少年,洗个脸就变化这么大,这是什么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