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是靠近东周的一个小城,地势偏北,与北疆气候相仿,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冬天,春天和秋天几乎感觉不到就过去了,就算是夏日里也不算热,是皇族避暑的胜地。
东周皇室在白城有一大片的行宫,每年夏天都会在这待上一两个月。
白城虽然很小,因着皇家行宫在此,平日里守卫也很严,这么多年来,白城的百姓一直都过得很安稳,很少有人敢在白城兴风作浪。
陈胤安排夏韵秋从白城回岐山,就是看重这一点,只要回到了东周的地界,夏韵秋就安全了。
马车很快驶离军营,影卫装扮成普通的马夫和随从护着夏韵秋一路向东走去。
夏韵秋坐在马车里,抱紧手中的暖炉,想起临行前陈胤问她的话,知道他是给白卿泽问的,默默的骂了白卿泽一句,还算有点良心,若不是担心老将军的身体,她定会告诉白大仙蒋芸捷遭遇暗杀的事,让他好好的忧心一番。
不过这样也好,等他见到蒋芸捷以后,得知她经历了这么多,定会改变他那些迂腐可笑的想法的。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的路了,夏韵秋撩起帘子问影卫,“现在到哪了?”
“回夫人,还未出北境。”路不好走,马走的就慢了,一路上还得掩盖痕迹,怕北夷人暗中偷袭,时间就有些耽搁。
“去管城。”
车轱辘压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响,影卫骑着马走在一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听到夏韵秋说去管城,一个分神差点没回过味来,“夫人不可,将军吩咐我们务必将夫人安全送回岐山,由白城入东周才是最妥当的,管城与白城背道而驰,如此这般定会引起敌人注意,到时候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等。”
“我不回岐山,我要去救你们将军,从现在起你们只管保护我的安全,其他的,听我安排,懂了吗?”马车的帘子撩开,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直往里灌,夏韵秋冻得嘴唇都不利索了,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命令道,“去管城!”
“可是,将军吩咐过,我等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影卫不敢擅自作主,之前凌霄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眼皮子地下都能将夫人跟丢,还是两次,这在他们影卫当中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没有人敢笑凌霄,他的武功造诣都在他们之上,他都能把人看丢,只能说明夫人事高手,他们不适夫人的对手,还是依命行事的好。
这风太冷了,夏韵秋一张嘴就灌一肚子风,偏偏无论她怎么说,影卫就是不松口,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一个比一个死板!
无奈之下,她只得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脖子,“去管城,否则我死在你们面前!”
影卫们愣住了,面面相觑,夫人怎么能这么玩?
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为首的影卫不敢不从,只得命人调转马头,又暗中给陈胤传信,夫人未去白城,转道管城。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没遇到什么阻碍,倒是很顺利的到了管城,影卫们一路上提心吊胆,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被他们严密的监控着,到了管城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候陈胤的消息也来了,危急情况可敲晕了带回。
有了将军的命令,他们总算不束手束脚了,暗中寻找机会将夫人敲晕了带回岐山。
夏韵秋下了马车,在自家店铺里选了三间上房,住了进去。影卫们住在她房间的两侧,她住在中间,这样才能让影卫们放心。
进了房间,夏韵秋借口累了,让小二直接把饭菜送进屋里。
影卫们很是赞同,只要夫人不出去乱逛,他们是很乐见其成的。
饭菜很快送来,不过不是小二,而是掌柜的,门一打开,掌柜的就对着夏韵秋毕恭毕敬的行礼,“见过秋爷。”
“不必如此多礼,言归正传,粮草和棉衣现在被扣在哪里?”事情紧急,夏韵秋直接开门见山,“可有打探到是何人扣押?”
“现在在县衙的院子里,听说是新来的钦差大臣,我们曾想办法去拜见他,那个钦差大臣却闭门不见,我们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掌柜的为了这事,没少往县衙里塞银子,但是那边的人只说是上面有人不让松口,他们也不敢不听啊。
“扣了东西还不想见我们,看来不是为钱,纯粹就是找事来的。”夏韵秋给掌柜的出了一损招,让他安排人明天去县衙门口击鼓鸣冤,“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他们这般无理扣押,那就让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吧。”
“切记不要暴露我们的老巢,以防他们事后出阴招。”
跟这帮孙子打交道,就得时刻保持警惕,以防他们狗急了跳墙,乱咬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掌柜的很快退了出去,夏韵秋坐在桌子旁吃了起来,想起北疆战士都快吃不上饭了,顿时也没了胃口,胡乱扒了几口填饱肚子,都没尝出什么味来。
坐了一天的马车,扭伤的脚隐隐作痛,她又唤小二打了热水过来,泡了泡才觉得舒服些,又涂上陈胤给她的药,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想要去大街上逛逛,影卫们不敢懈怠,欲跟在后面一起被夏韵秋拦住,“这么多人一起出门是嫌不够扎眼吗?留一两个跟着我就行了,其他人原地等候,随时听从差遣。”
影卫们相护看了一眼,生怕夏韵秋出什么幺蛾子,不敢放任她出门啊。
夏韵秋指着为首的那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那名影卫毕恭毕敬的回答,“属下石悦。”
“就你了,你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其他人都在客栈里不转乱走,他们都听你的,你告诉他们不准跟着我,否则我回让你们找不到我。”夏韵秋的性子他们早有耳闻,石悦只得遵从,只有他一个人跟着,他只能全命以赴了。
就这样,俩人别别扭扭的出了门。
夏韵秋一身男装,还贴了小胡子,俨然一个富家公子,石悦的样子也像极了富家公子的小护卫,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夏韵秋,还得时时提防过往的人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夏韵秋看着他绷着脸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就算是想跑也会跟你打声招呼的。”
“夫……公子,您就别吓唬属下了,属下要是出了差错,万死难辞其咎。”石悦比凌霄还呆板,陈胤放一堆这样的人在身边,简直找虐。
夏韵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我现在光杆司令一个,能跑哪去?再说了,我就算想做点什么事,总得需要帮手是吧,你们个个武功高强的,这么现成的帮手,我是不舍得浪费的,懂了吧?”
石悦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夏韵秋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几句,面上仍旧一脸笑容,“放心吧,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
石悦还在懵圈中,旁边有人经过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们,惹得夏韵秋捧腹大笑,那人一定是将他们认成是断袖了……
突然,鼓声大起,很多人都向着鼓声得方向跑去。
“我们也去看看。”夏韵秋说着就往人群中挤,石悦太不给力,一直在旁边护着她,加上她脚伤未好,严重影响了她往前挤的速度,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县衙门口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夏韵秋直埋怨石悦,“低调,低调,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你说你这个样子,就跟官员微服私访似的,太明显了,生怕人家看不到我吗?”更关键的是,她被人挡在后面,想看什么也看不到了。
石悦也很苦恼,将军说了夫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这里这么多人,万一碰着撞着的,伤着的,他担待不起呀。
“我可以帮你看。”石悦的个子比普通的人略高些,站在人群中倒是鹤立鸡群了,里面的情形虽然不能看的一清二楚,倒也能看个**不离十。
“只能这样了。”夏韵秋也不围在这了,到对面找了个茶楼坐下,让石悦留在这里,石悦哪放心夏韵秋一个人去茶楼,说什么都要跟着,夏韵秋都快被他的榆木脑袋气疯了,只得带着他一起去茶楼,幸好靠窗的地方离的比较近,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也算弥补了这一缺憾。
敲鼓的是一个穿着羊皮褂子,带着毡帽的一个年轻男子,脸上脏兮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官府扣押了他的货物,“这是俺们全村人的希望,指望着俺跑这一趟能换点钱过个年,却无缘无故被扣,俺来找青天大老爷要个说法,愣是面都见不上,乡亲们都给俺评评理,这货要是不给俺,俺就一头撞死在这县衙门口……”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着,言语间全是倒向那个年轻男子的,都在指责官府不作为。
夏韵秋轻轻的摇了摇头,还缺一把火啊。
“哟,还真是有缘啊,在这都能见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响起,夏韵秋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