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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初入王宫

    “宣——费仲觐见——”

    宫人的吆喝一波三折,抑扬顿挫,一个字的音调就能变化个几回合,从淮水直拐到大河去。这可是一门本事,没有这声传数里的好嗓门,还没这机会站在宫门前迎接贵人呢!但凡初次入王宫觐见者,就没有不对他这好嗓门叹服的。

    可是今天这位小小的贵人不知怎的,听了吆喝没有流露赞叹之色,反倒吃了苍蝇一样满脸的恶心,眼里带着杀气,让门前的宫人好生不自在。

    “重来,不许叫我费仲。”费潜咬牙切齿地说道。

    “公子,这……您还未有名号,只能这般称呼啊。”这位老宫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费仲”这叫法怎么就不遂人意了。

    “那也不能叫我费仲,我叫费无疾,再来!”

    “这……”见这小娃娃一脸冷淡,死盯着自己,老宫人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心慌起来,被看得好不自在,只得改口,“公子无疾觐见——”

    费潜这才满意,脱了鞋子,走进殿内。地上铺着细细的黄河泥烧成的方砖,黄澄澄如同鎏金,十分华贵,就是踩在上面脚底下凉嗖嗖的。

    早晚得把桌子椅子普及到王宫里来,上殿还得脱鞋,麻不麻烦,地上凉点儿也就算了,万一哪天出汗出的多点,一脱鞋“满室生香”,还不得丢死个人?费潜心里腹诽着,顽劣的猜测着会不会有哪位大臣人缘极差,就是因为汗脚导致的。

    “费伯的小公子入殿,不抬头望望恢弘宫室,反倒盯着脚底下,不知何故?”

    费潜正走神,空旷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难听的声音,明显是刚进入变声期的公鸭嗓,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缁衣的少年。

    在王宫之内能够随意行走,而且衣着不凡,有玄鸟纹饰绣在不起眼处,这当是一位王子。

    “费无疾拜见王子殿下——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看清脚下,如何走的正道路?”费潜抬手一礼,微笑说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倒是会说,难怪传言你聪慧过人。”那少年走出来,到了亮堂些处,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面相尚显稚嫩,却已有了人中龙凤的风姿。

    “王子殿下谬赞了,不过是追随一位好先生,无疾才多学了几句好听话,说出来卖弄卖弄。”

    “你怎么知我是王子?”那少年讶异地问道。

    “自然是观您之面容,威仪与王上七分神似,又有三分身为未来君主的气度,不是王子殿下是谁?”费潜淡笑说道,心里却鄙夷这家伙没脑子,不是王子能这么大大咧咧地在王宫里转悠?

    就是不知道这王子是叫殷郊呢?还是叫殷洪?呃……不对不对,子宁妹妹和帝辛是同气连枝,同宗同族,说明王室的人应该都姓子,殷洪什么的一看姓氏就pass掉了,小说演义做不得准。

    “哈哈,原本想你不过未满七岁的年纪,再聪慧又能有什么稀奇,却不想今日一见,很是有趣啊?母亲,我改主意了!就让这位公子无疾陪伴我学艺可好?”这王子殿下笑着说着,转头向殿后喊道。

    敢情你丫的原本还看不上咱,有心拒绝?费潜暗自白了他一眼,跟着向殿后望去。

    只见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素衣的年轻女子,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淡色的衣裳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格外白皙,面容虽不是极美,却很是秀丽,越看越是耐看,让人看着看着,目光就移不开了。

    “无疾小公子,怎的盯着我看,莫非看入了迷?”王后走过来,见费潜盯着她的脸好像要看出花来,忍俊不禁地调侃道。

    “哦,无疾年纪幼小,刚离家就思念起母亲来了,一见您仁慈亲切的面容,就好像看到母亲一样,险些脱口而出,就叫您一声母亲了,请王后赎罪。”费潜脸上只是微红了一刹,便心不跳气不喘地说起瞎话来,明里请罪,实际上却在赞美王后慈祥可亲,让他心生孺慕,也算套套近乎。

    “呵呵呵……你这孩子,可真是生了好一张伶俐的小嘴,”王后掩嘴而笑,被费潜的俏皮话逗乐,上前一步捏了捏费潜的脸蛋,有这举动,距离感瞬间便消失了,“小无疾啊,这枚簪子送给你当做见面礼——不是给你用,闻听小丫与你有了亲,待订婚之时,你送与她做个信物。”

    费潜听说是让自己送给子宁的,这才收起了莫名其妙的神情。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要是真的和子宁订婚,那信物也应该是自家出,哪有礼物让娘家人准备的道理……你们古代人都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不过看那枚簪子是白玉雕琢,晶莹剔透的挺好看,估计子宁会喜欢,费钱也就拜谢一番,收下了,准备改天就当个小礼物送给子宁。至于订婚信物嘛,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费潜也觉得总得用自己别出心裁打造出来的物件送人,才显得有诚意。

    “禄父,小无疾聪颖可人,母亲很喜欢,就允他伴你学艺了,你长他几岁,可莫要欺负他。”

    “是,母亲,孩儿一定把他当做亲弟看待。”

    表着态,王子殿下亲切的和费潜拉起了手,却不知费潜却一边膈应着,一边吐槽他的名字——禄父?子禄父?什么鬼名字哦!

    “这自然是极好,你不是总嚷着要个弟弟吗?这下有了,就不要来烦我和你父王了,呵呵呵……”

    这位王后不仅容貌年轻,看不出是十岁孩子的娘,就是性子也如少女一般,竟活泼到撩拨完自己的儿子,全无姿仪地转身就跑,只留下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呵呵……”禄父一脸尴尬,觉得自己这个应当母仪天下的娘有点给他丢人,“无疾,别看了,我带你去各处走走。”

    费潜收回望向王后背影的视线,跟在禄父身后,向偏殿走去,心里却在嘀嘀咕咕——

    这位有些可爱,有点搞笑的王后,是谁呢?既然没有殷郊殷洪,想必也就没有姜皇后……那难道是苏妲己?可是狐狸精不是应该又精明又妩媚吗,怎么会这样面容清秀,性格呆萌?跟只小二哈一样……咳咳,不对,又不自觉的拐到演义小说的印象里去了。

    “无疾,我们去拜见师傅吧,今日本该学习射术,他老人家想必已经等着了,再拖延就失礼了。”

    转了转“御花园”,走了走宫道,算大概认了认路,禄父便开口叫费潜与他往校场去拜见射术师傅了。

    能教导王子的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射术高手,能跟着“旁听”,这可算是占到大便宜了,费潜心中暗喜,欣然同往。

    穿越两道宫墙,六七座殿宇,费潜一抬眼,目瞪口呆,偌大一个王宫竟然就走到了头,整个后半部分竟是一个硕大的校场!

    校场上,远远地有许多人在操演排兵布阵,喊杀震天;还有许多力士在捉对厮杀,打着赤膊挥汗如雨;更有数辆由三匹骏马带动着的战车往来奔驰,御手左边站着射手,用摘了箭头的弓矢对射,右边则站着戈手,用取下枪头的长戈互捅,打得好生激烈。

    不愧是尚武之风盛行的王朝,帝辛不愧是一位以“倒曳九牛,扶梁换柱”之勇武闻名的君王,费潜望而兴叹。

    “无疾,看愣住了吧?哈哈,以后这些我们也是要学习的,不着急,我们快些去见师傅吧!”

    这些以后自己也要跟着练?费潜一激灵,看着那些互相殴打得兴高采烈的家伙,实在不想加入进去。

    来到校场一角,那里有一位麻衣老者正盘膝而坐,头顶骄阳烈火,却气定神闲,额头上连滴汗都不见,十足高人风范。在他膝上,横着一张极大的弓,那弓胎不知是什么木料制成,又黑又亮,如同精铁一般,而且最粗的地方几乎与费潜的胳膊等同,不知该有何等惊人膂力,才拉得开它。

    “拜见师傅!”禄父兴致勃勃地给老者行了个礼,而后便上前去,自然地从他膝上取下那张弓来,吃力地立起来,抬手揽上弓弦,“师傅,您说我今日可能拉开此弓?”

    “昨日尝试,纹丝不动,今日就拉得开了?就算殿下有王上的勇力,也要再等五年才拉得开老夫之弓。”

    那老者眯缝着的眼皮半开半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昨日不过是抽筋了,今日一定能拉得开!”禄父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道,往手上吐口唾沫,搓一搓,深吸一口气,挽住弓弦,两膀猛一角力,“给我开!!!”

    “嗡——”

    弓弦只是轻轻颤了颤,根本没有被拉动的迹象。禄父一口气泄下来,将大弓双手捧上,满脸沮丧。

    “师傅,您该不会是骗我吧,这么硬的弓,哪里是能拉得开的?”

    “嘿,那老夫就让你看一次。”老者瞥着禄父的苦瓜脸,忍俊不禁,从一旁箭囊中抽出一支足有拇指粗,一米长的箭羽来,张弓搭箭。

    原道磐石难移动,谁料舒怀如满月,那老者只是云淡风轻地舒张怀抱,硬如磐石的大弓竟然就吱呀一声,张到了极致,如同一轮满月一般,看的禄父惊掉了下巴。

    “看老夫射那石墩,中!”

    只听得声闷雷似的震鸣,箭羽便不见了踪影,向那百米开外的石墩一望,也无箭矢遗留,上面只有一个硕大的窟窿。

    “神技啊……”费潜目瞪口呆,不由惊叹。

    “呵呵,草拟大爷。”那老者回望费潜,似乎在说一句自谦的话语。

    呃……费潜再次目瞪口呆了,这话有点熟悉,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王宫里再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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