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悠悠的,给敌人跳舞看呢?快一点!狠一点!”
“刺击的动作歪歪扭扭,不说能不能刺中,就算刺中了也伤不了人!重新来过!”
“劈砍时不要犹豫,发力要果决!再来,每一次会见都要让我听见风声!”
……
费伯,这个以往小心翼翼地讨好儿子的便宜老爹,一开始教导费潜用剑,就进入了严师的角色,凶神恶煞的,好像是在训斥手下的兵卒一般,脸色就没见缓和过。
一个动作不合眼,就要重新来过,一次挥剑“像挠痒一样无力”,就得再多加五十次,费潜苦不堪言,一天下来,他手都抬不起来了。
更让他气愤不已的是,训练进行到一半他才发现费粱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数数,数着数着就错了,要是能往多里算几次也好,可这家伙偏偏往少里四舍五入,嘴里刚才还嘟哝着“一百三十八”呢,没一会就变成“一百二十八”了,害得费潜不知多吃了多少苦头。气得他连踢带打的撵走了这个夯货,自己默默计数。
费伯在旁监督了一个晌午,等费潜完成了劈砍和刺击两个项目,他便也离去了,说是还有事务要忙,叫费潜自己练习。
没人监督了,费潜却没停下来偷懒,他瞄着左右,假装在练习脚下的步子与挥剑动作相配合,一边挥剑一边缓缓转动方向。
转了一个圈之后,他果然发现了一道偷窥的目光。
“嘁,要是真偷懒了,还被你逮着了。”费潜抹一把汗水,咬紧牙关继续练习,他可不想被这便宜老爹看不起,到时候跟着吃亏的可是自家老娘。
……
一丛茂盛的梨树后面,一双偷窥的眼睛从枝叶的缝隙处挪开,费伯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摇头晃脑地转身离去。
一出了花园的门,费伯却正撞上了灵夫人,阴着个脸,对他怒目而视。对这位手掌兵权,能征善战的妻子,费伯是七分敬,三分怕,见她脸色不好看,连忙堆起笑脸,拉过她的手。
“夫人何故气恼,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了?”
“就是你这不开眼的!”灵气哼哼地推开费伯的手,眼中尽是埋怨,“无疾才多大,你怎么忍心这样操练他,当他是你手下的蛮子吗!?你看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我去叫他停下,这剑不练也罢。”
说着,灵绕开费伯,就要冲进园子去。费伯却拽住了她,不让她走,气得灵回身就是一拳,要和自己的夫君较量一番,把他打趴下,给宝贝儿子出口气。
“哎!夫人——”费伯反应迅速,抬掌接住了灵的拳头,把两手按住不让她动粗,“夫人莫要动怒,我多年不见孩儿,比你还要思念这孩儿,看着他满头是汗,我难道就不心疼吗?”
“你铁石心肠!”灵手腕一抖,挣开费伯的手,凶巴巴地瞪他。
“夫人呦,我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吗?”费伯哭笑不得,退后一步,防备挨上一记重拳,“无疾生在这个家里,难免要被人惦记,从家里接过来,没几日就遭遇两次刺杀。我们总不能时时看着他,若他软弱可欺,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更何况他不日就要离开我们,大多时候留在王城里了,我只想引他入门,日后在王城里寻那个人学到高明剑术,将来好有自保之力啊!”
“那也不能如此急迫,无疾的小身子那么瘦弱,如何经得起这般劳累!”灵虽然知道丈夫说的是实情,她原本也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关心则乱,这一心疼起来,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夫人,岂不闻慈母败儿的道理啊?无疾虽小,身体却强壮着,哪里是经不起操练的。夫人当初开始习练剑术,御车操弓的时候,不也是仿佛年纪?且放宽心吧!”费伯拉过灵的手,劝慰着她。
“可是……哎——”灵只要硬起心肠来,不去想费潜满头大汗的模样。
“梨那里,还请夫人代为说服。”
“夫君,为何不亲自去与梨说?”
“这……”
“梨妹妹接来也有旬月了,你却还不曾有一日陪过她,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让妹妹怨我?今夜你去她房中,若不肯,我这里也没你的位置。”说罢,灵甩手就走。
“好,好……夫人,等无疾再大些,就由你教导他御射吧?哎,夫人别不理睬我啊……”费伯一脸尴尬,跟在后面嘀嘀咕咕,两个人走远了。
园中的费潜并不知道门口发生过什么,他还憋着一口气,不停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他奶奶的,上辈子睡桥洞子,捡破烂都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好吃好住的这点苦都受不了……日,还真累……”
……
日头开始向西边的山阴跳去,费潜才总算完成了任务,肚子咕咕叫,他去找饭吃,却连筷子都拿不稳,不由得又一次厌恶起这沉重得能砸死人的铜筷子。
艰难地吃过饭,费潜去了姜子牙处,开始继续每天的练字任务。
“手抖什么?都已经贪图省力气,弄出这么轻便的竹笔来了,还拿不稳当?看看你写的字,丑陋成什么样子。”
金文原本就三扁四不圆的,跟画画一样,再丑能丑到哪里去?听着姜子牙的批评,费潜扭过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您倒是试试挥剑挥到手都麻木了再来握笔啊!说竹钢笔是贪图省力的发明,您倒是别用啊!瞥着姜子牙手里刷刷刷移动得飞快的竹笔,费潜暗自鄙夷他的双标行为。
哎……挥两千次剑,写两千个字,每天都要完成这样沉重的任务,还不如赶快进王宫去了,累死老子了。
费潜神游着,手底下无意识的写出一个“累”字,待他回神,连忙用墨水涂成一片漆黑。
……
此后数日,费潜继续着艰苦的“每日任务”,每天挥剑挥到胳膊麻木,写字写到手发抖,无奈之下,他开始开发左手潜能,用左手写字,并且渐入佳境。
在练习了几天之后,费潜挥剑的动作像模像样了,出手也有几分力度了,费伯闲暇之时开始与他对练。要说这当爹的也够狠的,喂招陪练,竟然就开始用真刀真枪了,虽然他自信手上有分寸,不会误伤费潜,也不把费潜这两下子看在眼里,自信不会被误伤,可这刀光剑影地,费潜害怕啊,锋锐的剑锋在头顶上飘来飘去,让他心惊肉跳的。
请求了两次,费伯却不肯听从他的建议,用木棍练习,用他的话说,“想杀你的人可不会用木棒与你玩闹。”
梨虽然心疼宝贝儿子每天回来都手脚酸软,倒头就睡,可也不敢违背丈夫的决定,更何况做父亲的悉心教导儿子,虽然太严格些,却也是重视的表现,她不愿意插手阻拦,只是每天晚上给费潜揉肩捏腿,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些黑乎乎的药汁给费潜涂抹。
……
就这样,随着费潜记下的字越来越多,小身板也逐渐强壮起来,大半个月过去了,王城里终于又派出了使者,接费潜入宫。
“无疾公子,拖延已经一月有余,还是不要再拖了吧?王上想见见你,王子听闻要多一个玩伴,也吵着要见你许久了。”
前来的宫人如此说,看来是不好再拖下去了,费潜瞥向费伯,见他点了点头,暗自叹了口气,向他一拜,去与两位母亲告别。
子宁跟在梨身边,大大的眼睛雾蒙蒙的,小脸上满是泪水,聪更是一手拽着灵的衣袖,一手用力搂住费潜的胳膊,嚎啕大哭,不肯让费潜离开家,离开他。
“好了好了,都哭什么,我是去王宫里,又不是流落街头去了,好吃好喝好玩的,该替我开心才是嘛,”费潜安抚着聪,揉了揉子宁小脸,帮她擦去泪痕,转身对两位母亲叩首,“母亲,无疾要出门去了,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去吧,无疾聪慧,母亲不担心你损了费家的颜面,只是记得在外人面前,多笑笑。”大娘微笑着,抚着费潜的眉头说道,眼中却也含着泪。
“我得儿……”梨不知哪来那么多的泪水,才一会功夫,两个眼窝就红肿得像桃子似的,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
“母亲,孩儿不在的时候,要吃好睡好啊,没有无疾逗您笑,也要开心些,”费潜走到梨身边,抱了抱她的腿,而后轻声说道,“不然,愁眉苦脸的父亲可不会喜欢。”
“你这孩子……”梨在费潜脸上轻轻扭了一把,破涕为笑。
“呼——母亲,孩儿要走了,下个月之前一定回来看望。”
费潜长长地吐了口闷气,再次叩拜两位母亲,而后脸一板,转身离去,捂着耳朵不去听她们的抽泣声和聪的嚎啕,硬着心肠上了王宫的马车。
“费伯,两位夫人,还请放宽心,王上隔几日就会过问此事,想是对无疾公子喜欢的很,定不会让他在王宫受丁点委屈的。”宫人上了马车,宽慰了一句,打马而去。
大家宠爱着的人终于是离开了家,费府里哭声此起彼伏,就是费伯也在花园里舞着剑,长吁短叹。可这些费潜都看不到了,他已进入王城,到了君王脚下,从此他要开始在一头恶龙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地蹦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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