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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提醒

    “这个……公子,帝辛……好歹是王上,高不可攀,不要说得像隔壁老叟一样轻易可好?”

    姜子牙叼着竹签,下意识用牙咬着尖头,含糊的说道。

    “哦,那……先生对高不可攀的王上这个人,怎么看?”费潜脸上可恶的微笑着,继续追问这个让人回避的问题。

    “公子,这就难为姜某了,想我一介平民,哪里能得见王上尊容,更何况是对他有所了解,如何能说的出什么看法来?就算有,也不能随便说啊!”

    姜子牙咬着竹签,为难地说道,咬得很用力,竹签都裂开了。

    “嗯,我听说先生曾在王畿做过小吏,想必对政令法条,是熟谙于心的,小子并非是想请教王上容貌、习惯、品性之类,只是想问问他的主张,治国方略,想必从如今的政令中推断出这些来,以先生才学,不会是什么难事。”

    费潜拿起一根羊肉串,凑到姜子牙身边,脸对脸,一边吃,一边用求知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被盯了一阵,姜子牙挂不住了,败下阵来,他看着这位已经算是他学生的小小孩童,心里莫名不安。好像一夜之间,这位无疾公子突然就变了个人,之前虽然谈吐不凡,聪慧异常,可在他眼中却还只是个天资出众些,智慧早开的孩子,顶多让人格外赞叹欣赏。

    可是隔了一天,不知怎么,他就觉得这孩子不再是“孩子”,与其对话,竟有种与平辈相交的感觉,面对这张稚嫩俊秀的脸,却总有看到一个成熟中年男人的错觉,让他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凭肚子里这些学识,能不能教得了这孩子。

    “呼——”姜子牙长出一口气,轻笑一声,继续开始吃肉串,“总归做了先生,公子想知道什么吗,不能不教,也只好知无不言了。”

    “先生请讲。”费潜把肉串一口塞进嘴里咽下去,抹抹嘴,端正姿态。

    “不知公子想从何听起?”

    “那就从帝辛这个人做了些什么大事讲起吧。”费潜正襟危坐,开始听讲。

    “大事……若说大事,还真是不少,我们的王上,继位不足一年,就已经做下好几件大事啊!北征龙方,大胜而还,东征夷人,还是大胜而归,有苏氏暗地勾结外族,有不臣之心,也不过是大军所过,摧枯拉朽,转眼就溃败了。每战,王上必亲自冲杀在前,勇猛无双,杀敌无算,半年中战无不胜,虏获奴隶三万余众,天下之人莫不知其武勇当今第一,列国各部,无不生畏。”

    “听起来……不像是一个王上,怎么好像是个无双猛将啊?这么多战事,都是短短半年时间里发生的?也太快了点吧?”费潜疑惑问道,这东征西讨的,来回行军也需要时间啊。

    “就是这么快!王上之勇武,当真如天纵神人,十五岁就有搏杀虎豹之力,亲率大军,更是无人能挡,诛伐不臣之地,没有一个能撑过三日的,皆是在兵锋之下土崩瓦解,”姜子牙一口咬下一整串肉块,挥舞着竹签,说的慷慨激昂,满脸都是国家元首举世无敌,国中臣民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然而猛然间,他脸上的神色却一变,有些阴险诡秘起来。

    “说了这些,公子想必真以为王上是个无双猛将?只擅长战阵杀敌?嘿嘿,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半年时间,每一次班师回朝,王上都会颁布新的政令,一条比一条狠辣,全是针对大贵族和大祭司去的。”

    “比如说,他第一件事就是改了荫封的规矩,三十岁以内的贵族,想保住爵位,必须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凭军功拿回封地!而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贵族,也必须派出族内年轻者,建立军功,否则封地削减!令尊费伯,就是因为这一条,不得不去北边征战,原本实力浩大的蛮兵,折损了一半才回来啊。”

    “另外,大军出征之前的卜筮之事,王上也改了规矩,直接把占卜的职责从大巫手里抢过来了,亲自占卜,用他的话说,王是上苍选择之人,自然距离鬼神更近,自然由他来占卜更为准确——实际上,这不就是把大巫一脚踢开了吗?哈哈,以后祭祀,鬼神的旨意如何解读,人们是听大巫的,还是听王上的呢?王上占卜三次,卜辞皆是出战必捷,果然三战三胜,看起来好像确实比大巫更得鬼神眷顾啊,哈哈……”

    费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头恶龙,有点强啊?

    刚刚继承王位,局势不稳,在外有敌人轻视,蠢蠢欲动,在内有人心不服,暗地串联,这时候帝辛一边逼迫贵族们出兵跟随他东征西讨,平定外族来立威,一边让贵族们给他打工,为他的赫赫威名舔砖加瓦,好算计啊!

    另一头,又抢了大巫的占卜工作,把对神谕的解读权力捏在自己手上,这样一来,既拥有兵权,政权,又拥有了神权,这样的人,岂不是和中世纪教皇一样煊赫?不,教皇也没他牛,人家十五岁就能生裂虎豹,战无不胜,勇武冠绝天下啊!这样又有脑子,又武力值爆表的人物,简直让人怀疑他真是上苍宠儿了。

    那么这样的天之骄子,最后是怎么把自己玩完蛋的呢?

    “先生,小子有一事不解,这样的手段太过强硬,是否操之过急?贵族和巫卜们,难道没有反对?”

    “哈哈,公子果然机敏,竟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就不是姜某敢于妄加揣度的了,明面上没有,暗地里的我们看不到,不可轻易断言,公子可以想象令尊大人,为什么多年不能还乡呢?再想想,为什么你会遇刺呢?还有,王上为什么会在大祭上,为你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娃娃祈福呢?”

    还真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啊?费潜瞧着这个瘫软在床上下不来地的姜子牙,油然而生佩服之心,真不知道足不出户他是从哪探来的消息。

    “先生耳目之灵敏,小子实在叹服,既然您知道了此事,想必也将小子真正的问题看穿了吧?”

    “你是想问,王上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单纯的示好于费伯,还是对某些事请心虚,亦或是……反其道而行之?”

    呃……突然觉得和你们这种人说话有点累,费潜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了,等着他回答。

    “咳……依姜某之见,公子无需忧虑甚多,王上如今立身未稳,加上与两大阵营针锋相对,正是需要各方助力的时候,此举只会是好意。况且……公子再是天纵之资,也只有我等知晓,在旁人看来,终究只是一个六岁顽童,不会引来针对,至多是捎带关注。所以,公子只需平平常常,做好一个六岁的‘孩子’就好。”

    “孩子”两个字咬得很重,费潜知道姜子牙是在提醒他,他有所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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