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潜欲哭无泪。
小心斟酌着辞令,再三确认后,他得知自己这位便宜老丈人算是认准了,一门心思要把女儿塞到费家来,吃穿用度从此以后他全都不管了,通通交给费家,就把她当做已经过门的媳妇就行了。
咱是担心吃穿用度花谁家钱的事吗?咱是受不了被窝里钻进钻出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啊!虽然身体还小,可心理年龄毕竟摆在那里,隔三差五看到点儿不该看的,罪恶感都要把人淹死了好吗!?
费潜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公子疾却浑然不觉,将目光投向了费粱正忙活着的物件,从形状来看,好像是床榻的雏形,却比正常的床榻高很多,也是多了四条腿,下面是空的。
“这莫非也是无疾你的心思?这是床榻?”
“咳……正是,现在世人所用,都是沉重的床榻,一旦安置好,没十个八个壮汉根本无法移动,将其改成这种形式就轻便很多,移动起来很容易,夏日炎热,晚上想乘凉,就是把床搬到树荫底下也轻而易举。”
“这倒是确实有点意思,嘶——行军之时若是就地取材,打造这样的床榻,将士们就不用睡在地上了啊!嗯,大营里也应该做一批这样的床榻,枕着石头睡脖子疼……”公子疾联想到了自己的本行,突然两眼放光。
敢情现在的军人还真是个“三高”职业,不仅行军打仗要枕着石头睡在地上,连大本营里都没张床的吗?费潜不由得同情起挥汗如雨,劈着竹子的费粱来,听说他十二三岁就开始靠打仗吃饭了,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这就要说到这种形式的床榻的另一个好处了。现在世人所用的床榻太过低矮,地面潮湿,侵蚀人体,蛇虫鼠蚁想爬到被窝里也太过容易,这样与身体不利,也不够安全。而这种床高半……两尺,土地的潮气不容易侵入,而且床下中空,能爬上床的虫蚁也少一些。另外还可以将床板替换成布匹,麻绳,躺上去更加舒适。”
听了费潜的话,公子的眼睛越来越亮,围着这张还只是初具雏形的床转来转去,眼里透着喜欢,心里打着算盘。
“制造简单,不用大块木材,轻便,可以任意移动,而且可以极大改观野外扎营时地面潮湿,虫蚁太多的问题……好东西,这简直就是为行军打仗而造啊!小无疾啊,想不到你竟然天生就是个领兵的材料,连随意冒出个念头来都对行军有好处!我决定了,改天就找好师傅,教你行兵之法,教你搏杀之术,等你长大了,我推举你当师长!”
您脑子里除了女儿和打仗能不能有点别的!?费潜哭笑不得,谁要领兵打仗啊,没脑子才往刀山剑林里扎,就算现在有了推动力,不得不改变这个世界,自己也得找个更稳妥安全,更加有效的途径不是?
“呵呵,多谢伯父好意,无疾不太——”
“疾!你给我住口!”
没等费潜说完,园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回头一看,是那个“马小亚”,也就是费伯,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瞪着公子疾,脸色铁青。
“少胡言乱语,无疾可是要继承我——承袭我家伯公的家业的!怎能带兵打仗,以身犯险!?”
公子疾挠挠头,伸手想去摸费伯的脑门,明显怀疑他染了风寒,烧得脑子不灵。
“不打仗哪来的家业?不打仗怎么袭爵?你当初不也是在北边拼了两年才拿回的爵位吗?”
靠,你丫说漏了!费伯连忙去捂住公子疾的臭嘴,同时紧着观察费潜的脸色。
呵呵,费潜面带微笑,对便宜老爹的紧张没有表示。
“这是……早就知道了?嘿嘿……”费伯松开了公子疾,在他身上蹭了蹭一手口水,尴尬的瞧着费潜,“无疾,你是如何知道的?费粱!是不是你暗地里出卖我!?”
费粱莫名其妙的抬头,手底下却没停,当榔头的木棒子狠狠砸下去,没砸到竹楔子,却把自己手指头砸了个结实,疼得他嗷嗷直叫。
“别冤枉他,他可没对我说过什么,从那天出门他跟在你身后的眼色,我就猜出来了,你是……”费潜啼笑皆非地叫费粱自去处理伤口,转头笑着对费伯说道,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叫一声。
费伯一个激灵,正色以对,眼里满含期待,希望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父亲”,他虽然有两个儿子,却还从没有被叫过,他期待这一天已经七年了。
“呼——无疾见过费伯。”费潜酝酿了半晌,到底还是泄了气,没能叫出口,看着费伯脸上难以言表的悲哀与失落,想想这几天他低三下四的关怀,费潜暗自愧疚,还真有点同情与不忍。
“哈哈,无妨无妨,”费伯揉着再次长出青色胡茬的下巴,自我安慰地挤出笑容来,“没想到啊,第一天就被你这娃娃看穿了,亏我还小心掩饰……果然聪慧过人,不愧是我的孩儿!”
费潜无奈笑笑,郑重地再次深深施礼,暂且这样吧,要是有一天真的被感动到了,情难自禁所不定咱就叫出来了。
公子疾在费伯身后探头探脑,一脸诡异笑容,虽然很想伤口上撒盐,但是怕自己出不去费府的门,只好强忍着。
“王上诏令到——”
突然院门外响起一声长长的“吟唱”,一波三折,余音绕梁。
这么快?公子疾讶异地望去,而后瞥向费伯,眼里暗藏羡慕嫉妒恨。
费伯连忙迎向园门口,费潜等人也跟着过去,只见门外是一个年轻人匆匆赶来,身穿官吏袍服,高举一块象牙牌子,口中连声喊着一波三折的“王上诏令到——”
“恭迎王上诏,请内官宣谕。”
费伯躬身行礼,而公子疾则从武人礼节,单膝跪地,垂首听旨。瞅瞅他俩,费潜毫不犹疑的选择学着便宜老爹,敷衍地拱手作揖。
“费伯听诏,十日后,夏末大祭将至,予思汝妻为国征战经年,功在社稷,着汝于十日内接其入殷地,予将在祭典之上,为其祈福。另,闻汝幼子多次遇险,特准一并参与,予为其祈上天赐福,佑其平安。”
费潜半知半解地听着难懂的辞令,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听明白了,大母要被接来殷地!说不定借此机会,可以把老娘他们全都接来,从此团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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