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二十四章·苦情戏

    全然没有注意到费潜满脸的憋闷,姜尚开始在文盲面前卖弄学识。

    一拿起书卷,姜尚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两眼放光,炯炯有神,再不是那一肚子苦水的苦瓜脸,让费潜莫名想到了曾经工作单位里的那些年轻同事,说起业务上的问题没精打采的,一说起纸片人老婆立刻精神百倍。

    呃,当然,费潜并不是鄙夷纸片人老婆,作为一个坚挺的老光棍,看着那些“别人老婆”们的长、白、山,他还是很心动的,忍不住也想说一句“给俺也整一个”的,可是都被动辄518、648的天价数字劝退了,穷苦人家,顶不住顶不住……

    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时节了,小王翘首期盼了一年多的枪凛池子应该开了吧,也不知道那个非……非洲人沉了多少单,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哭出声,没了自己这个坚实的臂膀,他还有人可以诉苦吗……

    “公子?费公子?”

    姜尚的呼唤将费潜飘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看着他定定的盯着自己,费潜有些尴尬,连忙致歉,请他继续讲解。

    “公子请看,这一卷是前人记述禹王治水之事,与其父治水方略进行比较,一堵一疏,优劣自现。而这一卷则是在下所写心得,治水之方略,一如治国之方针,堵不如疏。为君王者,当顺应民心,切察民情,当广开言路,不可闭塞视听……”

    “哈啊——”费潜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听姜尚洋洋洒洒千百言,心里默默打了个哈欠。

    “公子再看这一卷,这是在下从仓颉造字的传说处得到启发,尝试反而推之,将文字重新以绳扣竹节表达,写下的一些例子。虽只是雏形,未成气候,但此法若能运用与兵戎大事,当可避免细作窃取,消息走漏……”

    “知道,知道,阴符经嘛,密码学第一人,哈啊——”费潜在心里应和着,眼皮已经开始撑不住打架了。

    “此一卷则是在下研习兵法韬略所得,因未曾有幸亲率大军,在下刻苦钻研多年,以弥补见识不足,终有所获。相信有朝一日,若能领一支偏师,攻伐不臣,定不负王命!可惜贵人唯贵门出,无缘一展抱负……”

    你这不就是纸上谈兵吗?沙盘也没有,地图也莫得,对着一堆鬼画符就说自己研究兵法有成果啦?别说率军杀敌,真刀真枪的你怕不怕了,就是到峡谷里“撒拉”,你都不一定能纵横捭阖,信不信一手奶妈都能虐暴你快乐风男?

    费潜眯着眼看着姜尚,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脑子里胡思乱想个不停。

    怀念后世那些年轻人啊,不同于老一辈酒桌上谈生意,用酒表心意,这些小的竟然把应酬拓展到了网咖里,召唤师峡谷里。让一个人头,就能多谈下来一项条款,要是送个五杀,直接就拍板签字了。第一次参与这种另类的应酬,自己还真是被震撼到了,不过之后参与了几次,被小王手把手的教会玩奶妈,成功把玩下路的公子哥养成了对面所有人的爸爸,直接拿下了一个大客户,还真是刺激呢……

    “公——子——!”

    “啊?哦!先生请继续讲。”费潜再度被叫回了魂,一脸尴尬,连忙正襟危坐。

    自己这是怎么了,今天特别奇怪的,总是想起“那一边”的人和事……或许是面前这个太具有影响力,太能代表这个时代的人给自己的荒谬与错位感吧,让自己更加清醒的记起了自己从何而来。

    费潜揉揉脸颊,准备专注地听听姜尚先生还有什么才学,虽然现在不过是个寒窑里怀才不遇的穷书生,可顶不住人家日后一飞冲天呀,总要给点面子是不是?

    “公子请稍坐,夫人回来了,在下去帮衬一下。”

    费潜准备认真了,姜尚却不开心了,找个借口跑到屋后去了,让费潜有些不好意思。

    宾主之道,哪有主人跑出去,客人自己留在房中的道理?更何况这房子还没个内室外室的分别……费潜坐着实在别扭,便起身跟上姜尚,走到屋后门边,听到了后院的谈话声。

    “夫人!?你怎的,怎的把下蛋的鸡给杀了!?”姜子牙压低声音,悲切的说道,满满的伤心不舍。

    “还怎的?小伯爷这样的贵客登门,你就真拿一条鱼伺候?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姬氏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其间夹杂着再次落入毒手的母鸡咯咯的叫声,咔嚓一声,是刀砍在案上的脆响,可怜的母鸡似乎鸡头落地了。

    “再说了,咱家都败落多少年了?你光是研究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你总要找个人,把肚子里那点货卖出去啊!眼下小伯爷登门,若能得他青睐,在费伯处谋个官职,也不至于再衣食无着。哪怕做个马小亚呢?哪怕做个司渔呢?养马养鱼也总比你走街串巷替人卜筮安稳得多啊!”突然响起了姜尚的低呼,似乎又被妻子拧了腰间软处,“还看着我作甚!还不快去与小伯爷卖弄卖弄你的学问!?”

    “哼,竖子无知,我欲展露才学抱负,他却缕缕神游物外……不过是一个顽童,能听懂什么?”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我观小伯爷先前谈吐有度,哪里像是不经事的孩子了?定是你说的那点东西人家早就学过了,瞧不上眼,还不赶快去,把你所有的才能都展示出来任人家挑拣?”

    “说的为夫像是市上的鱼虾一样,任人挑拣……不去!”姜子牙闷闷的嘟哝着,还真是被费潜和自家老婆联手伤到自尊心了。

    “你!你——呜呜……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靠不住的,指望不上跟着你富贵也就算了,连温饱都成问题,还心里念着你那点面子,我可怎么活的下去哦,我抹了脖子算了——”

    “哎?哎!夫人!”仓当一声响,似是姜子牙夺刀下来,“夫人呦,你这话说的,让我这大男人如何还有颜面在……也罢,何妨将自身做鱼虾呢,就任那小儿挑拣去罢。”

    唉,为了一份稳定工作,不得不对着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委曲求全……世间哪有人是容易的?费潜默默一叹,莫名想起了自己当年跪舔客户的经历。这位与后世改编截然不同的姜夫人,一心为家为夫的姬氏,让费潜动容,心想还是给姜子牙先生一个机会吧,权当是做慈善了。

    姜子牙唉声叹气的往回走,一开门,与费潜撞了个满怀。

    “公子!公子你……”

    费潜一抬头,愣住了,你还我的感动来!

    装的挺好,一脸错愕,然而眼里却没有丝毫慌乱紧张,似乎早就知道会在门后边撞见一个听墙根的,满满的预谋。要不是懂得察言观色,要真是一个无知的六岁孩子,还真就被你骗走了爱心啊!

    套路是吧?苦情戏是吧?老子还就不……还就吃这一套啊……

    姜子牙这家伙还真是……好样的,把自家老婆都利用起来了,他这套路固然可气,可那位姬夫人却是真情实意的,让费潜就算心里憋闷不已,也是发泄不出来。

    “先生竟然亲自帮夫人打点庖厨之事,还真是伉俪情深,令小子叹服啊……咦?先生似在唉声叹气,这是为何?”费潜眨巴着眼睛,天真的说道。

    “这……哎,公子见笑,拙荆斥责在下,竟被您听到了,实在叫人羞惭。”

    “咦?尊夫人斥责先生了?如何斥责,为何斥责?小子方才过来,没听到啊!”费潜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呃……姜子牙的苦瓜脸更苦了,简直苦成了龙老居。这事儿闹得,好好一出苦情戏,结果正主没看着,白白的把夫人气得够呛,还不知道要怎么哄才哄得好……

    “公子,我们回去接着聊,呵呵,接着聊。”

    “不急不急,我也对烹煮炙烤之类的感兴趣,想看看尊夫人料理,不知可否?”

    “这……这自然无妨。”

    绕过姜子牙,费潜自顾自走到后院,看着那个围着灶火瓯鬲忙碌的女人。

    从她行走间隐约可见的风姿仪态,拿捏刀俎的轻柔动作,尚能依稀辨认出她当年是如何一位婉约佳人。可是如今削葱根似的手变得短粗有力,款款腰肢变得力量感十足,动作间虽风度隐在,却也是干净利落,忙中有序。

    多好的媳妇啊,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费潜扭头斜睨着姜子牙,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神色,满心腹诽……明明咱这种居家好男人都打了半辈子光棍!

    “姜尚先生。”深吸一口气,费潜决定看在姬氏这个好女人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

    “公子请讲。”姜子牙微微低下了头。

    “我入王畿,乃是我父欲要为我请一位师傅,这你想必打听到了……不过我想自己选择,这个师傅的人选,你觉得,自己可能胜任?”

    “仓啷”,姬氏手里端着的陶罐脱手坠地,险些摔碎,被她连忙扑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接住,却不忙着后怕,眼里尽是欣喜与期盼,一个劲的向丈夫示意。

    “若公子不弃在下才疏学浅,自然敢当此任!”姜尚俯身,严谨一礼。

    费潜点点头,笑了笑。

    “好了,饿了,快点开饭吧。”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