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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那些年轻人3

    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每一个 的想法都会和前一天的不一样,每个人都在改变,也许今天见到的是一个人,到明天的时候,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山河日月的位置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日新月异便是如此。

    在南冶赵宋凉城的东城老宅里,老人独自下棋,身边有一个小姑娘在煮酒,天气渐寒,温酒可口。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身边就极少再有弟子陪伴,几个弟子,布局的练剑的,名气不小,只是说要呆在他身边,那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就是最小的那个弟子,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方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治学练剑,布局谋略,都是在于他们自己。

    而自己这个当先生的,也就是教教道理罢了。

    想起弟子,他最惋惜的还是自己那个最得意的弟子,心藏六座天下,倘若给他时间,何尝不能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只是走得太早了些,要不然如今这个九州,那个蛮荒,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精彩,只是当初没有任何人救得了他的,算计也有,更多的是他自己的选择,以人力胜天力,本就是逆天之举,欲图算尽天下,在阴阳术算一道企图再开一门。

    用“天妒英才”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其实再好不过,也再悲伤不过了。

    老人一边下棋一边对身边的小姑娘说道:“煮酒简单,一壶酒放在水中烫些时间就好了相比煮茶,就比较麻烦。”

    “每天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不会觉得无聊烦闷?”老人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她就是凉城本地的人,家境不好,被卖去当丫鬟,是老人将他买下,留在身边,教她读书认字。

    “当然是有的,”老人轻声笑道,“城里有个读书人,学识很不错了,有时间你就多往 走走,想看什么书,做什么学问,你说出来就好。”

    “不敢。”小姑娘低声说道。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你跟我家那个小子就不一样,有机会你见到他的话,多跟他学学,嘴巴上说着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暗地里什么都敢做,说怕死还要一个人去蛮荒,说不做棋子还是愿意呆在那里。”

    “人啊,大多数时候就是口是心非,而有的时候确实口不能言,心不能念,自己知道,天下人不知道,很多人这样都无所谓,少数人这样其实更苦,”老人今日的话就有些多了,他一向很少与人说这些话,弟子也好,朋友也罢,几个不错的小辈也是,他从来不说这些话的,在世道起起伏伏上千年的老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小姑娘心底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天下的学问男子能学,女子为何不能学,那南冶的小姑娘杜鹃,娇娇弱弱的还不是成了个谍子头头心狠手辣,“所以做人,恪守本分是基本,行善积德是能力所达,惩恶扬善是个人与天下的道理相通。”

    “先生说得极是。”

    老人问道:“那我问你,一个人为求万世之太平,不惜杀千万人,打破先有的宁静,而那个万世太平,还未必能够实现,那这人是善,是恶?”

    “做好了就是善,做不好就是恶?”

    “世人看他做事,从不会切身体会,只看结果,所以善恶对于个人而言本就不重要,但对于很多人就很重要,因为这样的切身利益却是极大,”老人抿了一口酒,讥诮道,“天下无不逐利者。”

    老人想起一些事情,当年自己那个最得意的学生,先后拜入道教,儒家,最后转到自己门下,他熟读百家经典,所以能知天下事,当然他最得意的弟子的最得意,就是擅长造势在顺势与借势,随意落子,却都至关重要,能够达到他预想的结果。

    如果当年凌凛林听他的,听他师兄的话,好好修行,而不是发下宏愿,以人力胜天力,不做人间神仙客,尽览人间书生大风流。

    他当然是做到了,只是步子走得太快,本身世界就是充满变数的,他自己也走得太快,很多事情就那么搁置了下来。

    鬼谷这一脉,人少,走一个就少一个,强也没有用,在那滔滔大势之下,谁也无法独善其身,“记得每日早晚都要去那边学学,哪有女子不能读书的,他要真不愿意教,你就记个账,每日去了几次,说了哪些好话,帮着做了哪些事情,以后等我那小徒孙回来,你就把这给他好好念叨,他最能听别人说话,然后你就可以去跟着读书了。”

    “跟着谁?”

    “你得喊他师叔了。”老人轻轻笑道,要这天下太平,总是要一些改变的,怎样的改变才会让这个天下变得焕然一新呢,那当然是打破陈旧的思想与观念,还有规矩。

    三教百家,没有比儒家更适合治世的了。

    只是如剑腐儒太多,养望求名者更多,平日里藏得极好,瞧得见也抓不着把柄,比如儒家那位连圣人像都给扔了出去的老书生,当时可谓是凄惨至极,天下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骂他,那老小子成天还是乐呵乐呵的,可很少有人知道老书生在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又做了什么事情,大苦无声,大苦不言。

    ……

    小道士竹溪骑着青牛,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铁柱牵着牛,竹溪摇摇晃晃的坐在牛背山,唱道:“不做人间神仙客,但是天下第一流。”

    对于这位将太多武侠小说读了一遍的小师叔,铁柱实在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经沉浸在行侠仗义,只求人间大风流的状态,事实上铁柱看着挺傻的,他有些不太想与小师叔一同行走天下了。

    竹溪转头看向铁柱,说道:“玄师啊,你说我这么有才华,你家公子见到我会不会自惭形秽?”

    “公子自幼饱读诗书,小师叔不要受到打击才是。”铁柱闷声说道,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输给小师叔,嗯,天下人都会输给小师叔,小师叔只能输给公子,这样就很好。

    竹溪翻了个不言,铁柱的公子啊,真是一个好人,倒不是说因为铁柱当年不曾开窍好蒙骗,只是见过一面,递上两个红薯的母子,他就能尽力为他们改变命运,如果铁柱不曾遇到凌云,他就不会是现在的玄师。

    与那个不曾见过的铁柱的公子,竹溪觉得以前憨傻的铁柱和现在机敏的玄师,都是很幸运的事情,都不是因个人的机遇,而是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里,他们彼此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所需要的东西——温暖。

    大概也只有像铁柱公子那样的人,在帮别人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天下能够真正分清人心好坏的人不多,自己不行,凌云也不行,寥寥数人而已,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能够看到本质,就会出手相助。

    倘若铁柱憨傻,做了许多傻事,那凌云也未必相帮,这就是父母的言传身教,竹溪忽然说道:“玄师,你知道镇北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既然公子愿意久留,师父也说过一些,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去处?”铁柱说道。

    竹溪轻轻一笑,铁柱继续说道:“就连小师叔不也向往吗?”

    竹溪脸上笑容灿烂,镇北城当然是极好的去处,可他帮不上什么忙,就是美中不足,但苏子那《水调歌头》写得倒是极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们期望的事情都尽善尽美,但不能全善全美,那就不是真实的世界了,而是梦,“我中意的当然是好地方了。”

    竹溪躺在青牛背上,望着天空,已经深秋即冬,一年四季竟然是如此匆匆,往年在武当山上却不曾觉得,原来四季变换,一岁枯荣,尽是生死大道,竟是生死大道啊!

    “玄师,那你觉得小师叔是不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人物?”竹溪问道。

    铁柱想也不想便回道:“天下最风流,何人及太白!”

    竹溪一巴掌拍在铁柱的脑门上,“师兄没有教你一定要少说实话吗?”

    “师父叫我要待人以诚!”铁柱严肃的说道。

    竹溪叹了一口气,天下最好小师侄,怎么能这么好呢?

    他们还停留在麟州,相传这里曾经有瑞兽麒麟出现,但天下妖族三祖,好像也就是九州那一位与麒麟犯冲来着,果然是同类爱相残呀,在九州呆的久了了,都被九州天下的风气改变了。

    不过蛮荒天下好像更直接,竹溪咧咧嘴,果然还是武当山好,别的门派都想要当那个掌门,就自己那些师兄啊,师侄啊,一说起当掌门,当长老什么的,一个个恨不得立即下山杀妖,一辈子都不回来,那架势,真是一幅视死如归,壮志凌云,好似不杀尽天下妖族,就誓不归山一样!

    要竹溪说,师兄还有大把岁月,就老老实实的当着得了,他们这些当师弟的啊,当徒弟师侄的啊,当徒孙的什么的,都该多下山走走才好嘛。

    路过一处山野乡村时,竹溪才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成了一副仙人风范,他站在牛背上揉了揉玄师的头,“小师侄,咱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如何,你看此地环境清幽,如同与世隔绝,是个世外桃源,你我在此,也好收收心思嘛,好整以暇,开赴镇北城!”

    玄师点头,只是右手却是按在了剑柄之上,妖魔鬼怪为祸人间,不是不常见的事情,只是一座山村,看似宁静祥和,实则鬼气森森,就很不一般,儒家从未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是以教化之功,教他们向善,偏偏有些是觉得管不了,哪里管不了了?

    他们一路走来,其实大多都在做这些事情。

    ……

    石林州的劫云渐渐散去,百里焦黑,在那中心的天空,有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天空坠落,身上还缠绕着点点雷电光芒,一尊巨大的猿猴法相,手持长棍狠狠砸下,“该死!”

    那镇压心神的天劫。连他都觉得只要一进去,必然是必死无疑,那个渡劫之人如何能够活得下去,可惜打坏了此地的地势,令他损失惨重,实在是不可饶恕,这个渡劫之人多半就是当初挥出那三剑的人了,只是渡劫而死,也是活该。

    子卿与他一起,也是受了牵连,多半是活不成了。倒是可惜,被这天劫砸中,就算是不死,也是丑不拉几的,没有谁会喜欢。

    凌云从土里面爬了出来,瞥了一眼被天劫毁去大半的高山,他咧咧嘴,“狗日的臭猴子,连老子的一度蜕身都给打烂了,这笔账咱们以后慢慢算。”

    凌天从土地里爬出来之后,整个人乌漆嘛黑的,感觉回到藏匿子卿的地方,那天劫委实凶悍,他要不是临时将在小洞天那三十六场大战琢磨出来的脱胎换骨之法推演出来,今日还真得被一棒子给敲死。

    子卿教给他的破茧化蝶之术很神妙,但条件限制也相当苛刻,他那简易版的脱胎换骨之法,还是靠着《乾坤战神决》推演出来的,当然不是无条件使用,每一次脱胎换骨,都可以迅速将身上的伤势恢复,不会有损根基,但会进入至少一个人的虚弱期,实力大打折扣,若非是无奈之举,凌云也不会这么干,只能是躲开一劫算一劫了。

    子卿藏匿的山洞周围的阵法也有些被雷劫集散,不过好在这也算是处在天劫范围之中,实力更强的也不会贸然进入,会被牵扯进入,十死无生。

    子卿化茧,气息全无,这也是他躲过天劫的原因所在,凌云将子卿化成的大茧背起就走,继续赶路。

    有人在异乡亡命奔逃,有人在故乡饮酒高歌,同样的年纪,不一样的生活,不是上天赐予不够多,不是家境诧异,差别只是在于各自际遇不同,未来追去也不一样,该死的世道所谓的现实,将原本的温暖推入的寒冷的地狱,见到的孤魂野鬼,大概是不得天赐,不得地利,更无任何,到底是可怜又可恨的人更多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