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摇摇头道：“小丫头，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可是在帮你。你知道我这血池里用了多少珍贵的药材么？一般人在里面泡上几个时辰，那都是受不住的。当然，若是你能受住，自有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在这么个恶心的池子里泡还能泡出什么好处，凤鸾歌自是不太信的。
老头子挑眉，洋洋自得的道，“嘿嘿，当然是助你功力增进。”
“那，若我受不住呢？”听了他的话，凤鸾歌默了默，忽然问道。
“若是受不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山谷之中十分安静，安静的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凤鸾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老头子也不答话，坐在那莲花台上不动声色。
良久，凤鸾歌低低的问，“我可以选择么？”
“没有。”
干脆又不容置疑的回答。
既不能选择，又何必再多言。
若真撑不过，也只能说明她合该是那无用该死之人。
山谷之中，安宁幽静花草生香，若是忽略那泛着森森寒光的白骨和那一池腥红以及那密密麻麻的蛇，这里倒像是桃花源地。
可如今，这里只是那十八层地狱中的血池地狱。
血池之中，少女一身红衣立于其间，青丝如瀑流泻池中，丝丝萦绕。
女子似乎很是痛苦，微仰着头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卷翘长睫密密颤动。
她紧紧咬着的唇瓣已经渗出丝丝血迹，剔透如玉的肌肤此刻绯红如烟霞，额头上晶莹密布，汗珠时而从额际滑下，落入池中，泛出些些微澜。
热，很热！
凤鸾歌如置身火海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烈火中翻滚，又仿佛有一团团火焰在她的奇经八脉中燃烧蔓延，欲将她焚烧殆尽。
她好似又看到她自己，静静的躺在城门前。鲜血从她的眼耳鼻嘴涌出，她双眼染上血色，望着那一片也如被血雾笼罩的天，耳边听到的却不再是那些尖叫厮杀。
只有少年温软如水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待你及笄之年，本宫便上门迎娶。”
猛然间，就如地狱熔岩瞬间化为寒冰炼狱，所有的火顷刻间熄灭，刺骨冰寒接踵而来。如寒冰凌化成针，一根根从指尖刺入，在她的血液骨髓中随意流窜，所过之处均被冻结成冰。
冷，很冷！
绯色肌肤上血色消退，霎时间便苍白的透明，只有唇瓣因染了点点血迹，腥红而又妖艳。
在灼热与冰寒更迭的侵袭之中，凤鸾歌意识渐渐涣散，分不清前世今生，浮华若梦。
有从未见过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破碎而又让人绝望。
她耳边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慈爱的“凤凰儿”，他们说她是凤凰转世，是凤尧的福星，她会让凤尧变得更加繁华强盛。
多讽刺啊！
她又看到那残破的城门前堆积如山的尸体，悬挂在城楼上万箭穿心的父皇，被大火焚毁的凤尧皇宫，还有猩红蔓延的凤尧长街。
隐于血池之下的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那些血，终于一日，她会还给那些人！
她会让他们，下地狱！
“啊……”
凤鸾歌猛的睁开眼，双眸璀璨如星，仿佛敛尽暗夜苍穹之光。
只是，那星光被恨意侵蚀，带着嗜血的猩红。
她猛的从池中旋身而起，血色随着她的起身而四溅，那一直在莲花台上闭目打坐的老头忽的睁开双眼。
他没想到，她这第一次竟就能坚持过五个时辰。
可当他看见她那腥红空洞的眸子时，却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走火入魔了。
的确，凤鸾歌此时脑子里是混乱的，只觉得有一股火在她的身体中乱窜，急欲喷薄而出却找不到出路，就在她意识渐渐被烧的迷乱之时，她旋身而起，一眼看到了莲花台上的人。
怒火夹杂着滔天恨意，凤鸾歌陡然间凌空而起，素手翻扬，挥出一掌。
那老头子灵虚般后退几步，跃下莲花台，避开了凤鸾歌的掌风。
见他避开自己的掌风，凤鸾歌血红的双眸中异光大盛，双手同时翻动，眼看就要再次出掌。那老头子也迅速的抬起右手就要回击，却在将手抬到一半时猛然僵住。
不知何时，那血池边上已站着身着暗莲纹白衣的男子，双手负后，黒眸深寒，似剑而立。
谷中的蛇似乎也是有些怕他，都只在他一尺之外。
浮于半空中身着红色纱衣的绝艳少女，青丝随风乱舞，红色纱衣裙裾飘飞，如仙亦如魔！
可他此时根本无心欣赏这番美景，足尖一点，纵身朝凤鸾歌而去。
凤鸾歌此时已被仇恨所蔽，哪里还注意到身后？
双手舞动，灌满了十成内力的两掌眼看就要打出，却忽然身子一僵，随后一软，双手垂下就要往池里跌去。
一双修长的手臂快速环上她的腰身，将她揽进了带着浅浅兰香的怀里。
仔细看了看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女子，确定她只是因为被他点穴昏迷过去之后，白子煜才抬眼朝那老头子直直钉去，一双清寒的眸中寒意嗜人，如带锋刃。
那老头却也不知为何，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姿态，咽了咽口水，脸笑成一朵菊花样，“你小子怎么今日过来了，又毒发了？”
白子煜没有答话，看他的眼神却更冷了几分，那老头子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
接着又瞅了瞅被他宝贝似抱着怀里的凤鸾歌，眼神一变，有些莫测的道：“你不会是为了这个丫头过来的吧？你不是……”
“凤洛天。”
白子煜打断他，目光幽深而又锐利，语声低寒到了极点。
若凤鸾歌醒着，怕是又会觉得这人可怕了，不知他到底有多少面？
因此时的他，幽冷的跟平日完全不同，竟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记住，别再去打扰她。否则，我不介意这幽冥血池中多一缕幽魂。”
说这句话时，他眼中寒芒如针，冷厉肆意的叫人心头发颤。只让人觉得一时间天凝地闭，风厉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