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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踏清歌20

    “所以,有关吗?”

    “苏婴!”刘昱为之气结,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你非要跟我作对吗?!”

    但苏婴始终看着他,眉头都没动一动。

    “我不知道。”最终,刘昱垂下了头,稍稍冷静下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什么晏家余孽,晏家死了都有两百年了,当年是他亲手过河拆桥的,你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藏匿逆犯,为什么?!父皇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吗?!”

    “唔。”

    “况且,他要藏匿逆犯,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爹!”

    “嗯。”苏婴顿了顿,接着道:“你不知晓这件事儿。可匡正已经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什么?!”刘昱猛地站起来,绝食好几天使得他晃了晃,眼前的金星差点让他恶心得吐出来,但他还是勉强站稳了:“怎么可能?不,他是被人杀的,不是自尽的,他一定是被人害的!”

    “不错,的确是被人杀的。”苏婴淡然揉着自己的手臂,“陛下让文大人去问问,他一直说是文璋害他,差点儿将文璋掐死,最后狱卒们实在无法,就地斩了。……本来还能等到秋后的。”

    刘昱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在这条路上了——他掐着苏婴的脖子,不等多久,外面的人就会进来将他也就地杀了,然后给他扣上一顶“畏罪自尽”的帽子。

    他手一抖,忙放开了。

    “也没什么,他拿当年陷害晏家的事威胁文璋,就算他当时没死,也绝对逃不过。”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我?他亲手将晏家推上死路,为什么还要藏匿晏家人?他能睡得安稳吗?”

    “因为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有没有参与。你是知道的,也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过,对不对?”

    “我……”刘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落入了圈套,恶狠狠道:“什么时候你和文璋也苟且上了?”

    “……”苏婴无言半晌,“殿下,‘苟且’不是这么用的。”

    “南诏的事,是真的吧,没冤枉你。”

    “我说是冤枉的,你信吗?”

    “不信。东宫搜出的来往信件都是真的,别人也没本事跑到你府中栽赃陷害。你个南诏王有这个交易,也合情合理。”

    “那你还问什么?!”

    “确认罢了,场面还要走。这么说,你承认了私通南诏诸事?”

    “谁会陷害我?你真的不明白吗?谁会陷害我?倘若不是为了我的位子,便是为了父皇的位子,你不明白吗?南诏王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条件?倘若我登基之后出尔反尔呢?倘若我一举灭掉南疆六诏呢?倘若我……”

    苏婴一抬手让他闭嘴,“大昭没那个能耐,陛下手中没有,你手中更不会有。”

    “是!”刘昱压着自己暴跳如雷的冲动,“我们都没本事,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交易?倘若成了,他能拿到大昭的疆土,倘若败了,他还能挑拨离间!你聪明一世,不明白他的野心吗?大昭被他蚕食鲸吞,覆灭本就不远……”

    “而你打算让他更快些。”苏婴不动声色压下讶异,他竟然没想到这一层,光想着太子里通外敌了。

    “我不是!”刘昱觉得自己劲一松懈下来就要坐在地上大哭一场了,虽然方才已经有,可“嚎啕”不够大声,“大哭”不够尽兴,他不上不下憋在那里,觉得自己快疯了。

    苏婴又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狂风骤雨般的轮番轰炸,他根本无暇斟酌说辞。

    “等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我定然能让四境太平,但这要等我坐上去之后,你知道吗?!父皇这次本来就盯得紧,倘若我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定然会让我牢牢坐定,不会再生别的心思了。”

    “……你想多了,除了你,陛下的皇子个个都不怎么成器,陛下他是万万等不及再教一个的。倘若没有这件事,你一直都坐得安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横越洪荒似的一刻钟,外面轻轻扣门:“苏大人,苏大人,你在吗?”

    “我在,没事,放心。”苏婴看着刘昱说,话中的威胁昭然,“殿下,所以没冤枉你,这些都是真的?”

    刘昱的怒火在外人一声问询中走到了顶端。他疯了似的叫嚣怒骂:“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你满意了吧!你个杂种!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捡回来的杂种!”他顺手抄起案上的茶杯朝他扔过去,苏婴一偏头躲开了,他犹不解气地掀翻了桌子,苏婴这回没能躲开,额上被砸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今日破相破得忒重,不知道是不是文大人的霉运被他染了,或许等结束了这一遭,他也得去庙里上柱香。

    “哦,好。”他茫然站起来,“我会跟陛下说的,殿下,再会。”

    在刘昱疯狂摔砸东西的声音里,他踏出了屋门,下人们立刻围上来,看着他的凄惨形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列成两队跟上他。

    鼻青脸肿的苏丞相仍有大杀四方的炁场,从东宫中出来,连心情都明媚了不少,再看帝都的天,比那幽禁的四四方方都蓝。

    惠风和畅,苏婴身上给那疯了的太子爷打得生疼,只好坐马车回去——他想这副模样从东宫一路进宫,皇帝也不会答应的。

    马车缓缓碾过青石砖,苏婴放下帘子,撩起袍袖。脸上是怎样他已能料到,胳膊上都是青紫的痕迹,那文武双全的太子爷根本就没留手。一下一下拳拳到肉,倘若再躺一会儿,恐怕真离死不远了。

    刘昱坐在满地狼藉中,浑然不觉碎瓷划破了手心。他用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撑着地面,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入主东宫的人是天潢贵胄,贬为庶人的人是平民百姓,云泥之别,又让他怎么安之若素?一旦没有了父皇的庇佑,仆从的簇拥,他连活着都是问题——这许多年除却国事,没有任何事需要他操心,他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就给惯成了一身坏毛病,又怎么甘心这样沦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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