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阵嘹亮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吓醒了王府中值夜的下人。
相思苑距离墨兰苑最远，故而最晚知晓。
张管家站在门外徘徊，就连睡在相思苑西边厢房的紫鸢都醒了，披了件衣衫出来，一看院中站着一个人影，当即吓了一跳，“是谁在哪儿？”
张管家“嘘”了一声，“是我。”
紫鸢认出声音，“张管家？这大半夜的您不睡觉跑这儿来？”
“我来找将军有事禀报。”
“那你怎么不窍门？”紫鸢奇怪问。
张管家一愣，老脸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难不成要他承认自己不敢敲门吗？
可是府中出了事，将军若是不出面去看看，只怕难安人心。
咬了咬牙，张管家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门边。
“公子。”
程素素睡眠浅，张管家方才进院子她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即推了推身旁发出浅浅鼾声的方少允。
“你起来看看，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她方才好像在睡梦中听到了什么声响。
方少允这一夜和她折腾了大半宿，两人翻来覆去的较量了五六次，直到张管家来时前一刻钟才熄了灯。
眼下正是他最困倦的时候。
闻声，他哼唧道：“娘子，让为夫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好，咱们再接着来。”
程素素羞臊着拍了拍他的脸，“方少允！你给我起来你！”
一个冰凉的巴掌拍到脸上，方少允扑哧坐了起来。
“娘子，怎么了？”嗓音带着几分沙哑问。
外面的张管家喊了几声没人应，只好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公子，你睡了吗？”
程素素取了火折子将床头的油灯点燃，“赶紧去看看吧，张管家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大半夜来找你，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方少允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我知道了。”
悉悉索索穿上衣服，他黑沉着脸拉开门。
张管家不自觉地退后几步，“公子，后院出了点小状况，需要你去看看才行啊。”
方少允抬眼看到张管家身后的紫鸢，不想在相思苑的人面前露丑，便甩袖而去。
张管家见状跟了上去，连忙解释道：“公子，实在是前面的事太诡异，你不出面不行啊，要不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你，你说你好不容易进了素素的房……”
“闭嘴！”方少允疾步走出相思苑，转身呵斥道：“你是要整个相思苑的人都知晓我被素素赶出房的事吗？”
张管家立刻将嘴巴捂住，心中却忍不住想：这相思苑横竖也就三个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迟早也得知道不是。
唉，公子的脾气近来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方少允撒了一路的气，走到墨兰苑时，心情好不容易舒爽了一些。
一抬首便看到芳华抱着一个人奔了过来。
还边哭喊道：“将军，将军您可千万要为奴婢做主啊！”
方少允不耐烦地挥开手，躲开了芳华的拉扯，冷声问：“到底出了何事？让你这大半夜的将府中闹得鸡犬不宁？若是本将军不来，你还就不打算罢休了？”
不远处，海如兰披着兔毛披风站在小院的屋檐下，竟也没有走上前来。
张管家蹲身掀开芳华手中盖住的人，一张七窍流血的死尸顿时露了出来。
尽管已经是竭力地忍住嗓子眼里传来的呕吐感，张管家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缓和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对方少允说：“这位也是墨兰苑的丫头，名叫芳菲，是芳华的妹妹。”
“死了？”方少允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张死相恐怖且狰狞的面庞包裹在披肩中，一时皱紧了眉头问芳华，“怎么回事？”
“是夫人，是相思苑的那个贱人害死了我妹妹！”芳华脱口而出。
方少允眼光一眯，“你说什么？”
“将军，你千万不要被那蛇蝎妇人的假象所蒙蔽啊！她之所以到了府中不争不抢，闭门不出，一切都是因为此妇人在院中忙着制毒，我妹妹不过偷偷溜进那相思苑一会儿，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出来便全身发汗，脸色苍白，起初我本也没有在意，谁知回到墨兰苑后她全身抽搐，口吐鲜血不说，还七窍流血而亡，将军，你若是不相信奴婢的话，只管带人到那贱人的东厢房去看看，一查便知！”
“够了！你一口一个贱人唤她，可曾有半分把本将军放在眼中？”方少允闻声大喝，双目更是满满怒色，芳华还想辩解，“奴婢不唤她一声夫人，乃是因为她根本不配做我们将军府的夫人，将军是何等……”
“啪！”一个耳光打得芳华扑倒在地。
“她配与不配，乃是由本将军说了算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诋毁我家娘子？”
夜里挑灯来看热闹的下人不少，但大多都被方少允的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
芳华说的话不错，这府中好些人都对这位看似和气的将军夫人持着轻蔑与不屑态度，故而从未有人按着规矩给她行过礼。
可是那都是建立在他们以为这位夫人只是靠着媚宠而迷惑的将军，这些都是一时的宠爱。
只是时间一长，将军便会发现这女人真面目，到了那时，哪里还会留她在府中。
所以众人便由此仗着这份早有预料不将程素素放在眼中。
但眼下可不同了！
墨兰苑的丫鬟死了，且还是皇上御赐的兰夫人，身旁的二丫头！
芳华将那芳菲的死因说得言之凿凿，谁人听了都会觉得有鼻子有眼，谁知，方少允听完却只是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训斥她羞辱了将军夫人便等同于羞辱他！
这可是死了人的大事啊！
将军竟然也不闻不问，甚至都没有派人到相思苑去查探一番，看看那东厢房里是否如芳华所说藏了什么毒物。
他就这样信任她？海如兰在远处冷冷的睨视着。
气氛沉寂了许久。
四周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到之时。
方少允再度开了口，“本将军不止一次下过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相思苑，你妹妹偷溜进去做什么？还有你，若是没有去过相思苑，你又怎会知晓本将军在里面设了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