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无心与陈修深聊,一门心思全在黏在房梁上的方少允身上。
但又不好太直接的给陈修暗示,否则两人一碰头,届时免不得还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现下只想赶紧将方少允弄走,打消他脑子里那些自己装傻充愣的念头,最好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让他走。
念及此,她的目光回到了坐在对面,一脸奇怪盯着她看的陈修身上。
“怎么了?是我今日有何不妥吗?”陈修端着好半天的碗,不见程素素伸手来接,却只见她一个劲儿地用眼睛打量着自己,随即低下头查看了一番。
知道要来见她,他还特地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的,只是这几件衫子都是他常穿的,从京都来时太着急,慌忙间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这么一股脑的来了。
现下想想真是太大意了。
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又何尝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子眼中好看一些呢?
可他现下这身衣服因为洗了太多次,边边角角都有些发白,一看就有种读书人的穷酸劲儿。
不过这些都是陈修自己根据程素素方才不对劲的眼神,自己猜测出来的想法。
实则她可没时间想这么多。
陈修最窘迫的样子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那应当是在三水村的时候,京都中传出他被驱逐,且永远失去科举资格的时候,三水村的人,都将他当成了过街老鼠一样观赏。
那段日子,应当是他最难熬的吧。
十**岁的少年郎,本应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遭到这样不公的待遇,那时谁也不知道他在京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满腹学问又如何,最终只能做个教书先生,终老此生。
说归说,却也并不耽误百姓们争相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陈修自办的学堂。
这就是人性吗?
陈修看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瞧,不由出声唤道:“苏苏?”
程素素回过神来。
要让方少允走,办法其实就在眼前。
她望着一脸担忧的陈修,忽然俯身捧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房梁上传来“咔嗒”一声,程素素紧张得攥紧手掌。
陈修却惊讶得失去了反应,只是呆呆地任由她吻着他的唇。
他的唇很冰,好似没有温度一般。
接着,头顶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程素素一把拉过陈修躲开房梁上掉落的瓦片。
陈修看到一个黑影极快地掠出,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对不起。”她愧疚道。
“是方少允吗?”
“嗯,对不起利用了你,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可以将他赶走了,唯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陈修问,“你确定这样做,真的能让他死心吗?”
她不确定。
“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他还是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找出其他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据。”
陈修说的没错,以方少允的脾性,恐怕确实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不过能托一时是一时,就当是为自己争取些时间也好。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五毒门了,那她便也得提前布置一番,小做些准备才是。
晚间吃过饭后,程素素以炼药房房顶破落为由,将阿秋与有悔叫到了炼药房。
“怎么破了这么大一个洞?”有悔一进门就有些奇怪地研究起了房顶上的洞,阿秋想了个办法,从后院搬来长梯,暂且先捡了些其他房屋多余出来的瓦片遮盖。
“看这样子不像是被鸟撞坏,倒有些像是被人给撞坏的。”
阿秋没应声,低头从瓦片中取出一根黑丝,确实是人没错。
但假若是人将房顶弄坏的,小哑巴又为何要撒谎骗他们呢?
“阿秋,有悔。”程素素打开炼药房里的暗室开关,对刚从房顶上下来的二人道:“你们跟我来,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这个暗室,是连宁无常都不知道的存在。
里面收藏着从五毒门创立之初到至今的全部书籍典藏,虽然没有多详细,但其中有许多世上早已失传,就连宁无常都不知晓的很多毒方和药方,程素素前几日为了研制蛇毒掌时无意间发现了这里。
现在,她打算将这个暗室的秘密告知有悔与阿秋。
他们二人,一个是五毒门的希望,一个是宁无常的希望,日后她离开了,五毒门便极有可能要依仗他们二人来振兴。
“这是?”
“这是我这几日无意间发现的暗室。”
阿秋第一反应便是,“师傅知道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有悔的反应则与阿秋大不相同,他循着暗道往里走,一见四周立着书架便兴奋不已,仔仔细细的查阅起来。
阿秋跟随程素素走到最里边,心中有些打鼓和不安。
“小哑巴。”
她回过身来,“怎么?”
“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告诉师傅……”
“阿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之所以不让师傅知晓,也是有原因的,等你看完这些,或许就会知道我的用意。”
程素素指向高高竖起,围在四周的书架,这里的藏书至少有上百册。
等阿秋和有悔将这些书看完,那时,自己没准早就从五毒门脱身而去了。
如此过了五日。
程素素每日早起晚睡,躲在炼药房中日以继夜的研制,终于在第六日将她所需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
带着研制出的解药,她来到宁无常门外。
“师傅,是我。”
“进来。”
宁无常的精神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每日嘴上虽是不说,心中却时时刻刻都在煎熬,就等程素素敲响房门。
如今,她终于来了。
宁无常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问:“可有什么发现?”
“这是青城派送来的解药。”她递上前,“这是徒儿这几日研制出的蛇毒掌解药,不知为何,这两种解药并不相同,甚至只有三分相似,徒儿也弄不清楚,所以只好来求问师傅。”
宁无常闻言没有任何诧异之色,只是接过两瓶药对比了一番。
随后道:“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