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张邵云飞身跃进了怡亲王府。
望着王府中唯一亮着灯的南边小院，他嘴角轻勾，加快速度地向着南边掠去。
“咚咚咚。”
寂静无声的子夜里，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屋中的素素吓得惊声站起，吹灭了油灯。
手中紧攥住绣花篮子里的剪刀，她死死地盯着门上黑影，连什么时候将自己的掌心刺破了也不知。
静默无声了片刻。
门外响起一声叹息，“是我。”
她飞快地起身开了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她手中那把剪刀射出一道冷芒。
张邵云眸光一黯，以为她是对自己有所防备，声音也不自觉的透出几分冷意道：“难得今日不想破窗而入，还真是扫兴。”
她让开了一些，木讷道：“进来再说。”
张邵云抹黑走了进去，高大的身影在经过素素身旁时，甚至还故意轻撞了她一下，以示不满。
素素恍惚着被他撞得向后退开，心思并不在此，也就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关上门，屋里的灯尽数被他点燃。
张邵云低头吹灭火折子，自顾自地在圆桌旁坐下，还就着她方才喝过的茶杯小饮了一口。
然后问道：“你这大半夜的把我叫来，不会就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吧？”
她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熟悉过后的脸颊没有妆容的遮掩，凭地透出一种虚弱的苍白。
张邵云抿了抿唇，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关切话。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她一开口，声音晦涩嘶哑， 就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张邵云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她往怀里一拉，本就浑身无力的素素一下坐到了他温热的大腿上。
“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他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试了试，素素挣扎着要起身，他却强硬地将她腰部按住，偏不让她动弹，“我也是刚听说了凌香出了意外的事。”
她唰地抬起头来看他，“真的是你们万一阁的人做的？”
他原本温情的眸光一瞬又回到了进门时的模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素冷声道：“没什么意思。”她动了动身子，张邵云干脆一把搂住她纤纤不如一握的小腰，心口忍不住地泛起一阵心疼，“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认了怡亲王做爹爹吗？他没舍得把你喂饱？”
一连串与话题无关的话，惹得她心中一阵心烦气乱。
“你放开我！”
“你这么晚找我来，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听着他故意说出的不堪入耳的话，素素干脆张口狠狠地咬上他的肩。
“嘶……”他吸了口气，很快便没有再出声。
这一咬，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直咬到口中布满腥甜之气，素素才一声干呕，松开了他的肉。
张邵云紧张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道：“解气了没有？”
她倔强的摇了摇头。
他便紧接着又把另一只手臂递到了她的嘴巴，“那就换只手再咬一口，只要能让你解气，我这全身上下，你想咬哪里都可以。”
她抿着唇，别开了脸，“你放开我，让我起来！”
“不。”他脱口而出。
她挣扎不过他，没几下也就倦怠的放弃了，便干脆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躺着。
此情此景，好似再度回到了当初他们还在三水村的日子。
日子平淡且恬静，没有喧嚣，更没有无妄的杀戮。
素素垂下眼，摒弃了心中的杂念，道：“我找人问过了，凌香伤口上的毒药，是你们万一阁特有的断肠散。”
张邵云有心逗弄他，便私心的不想这么快说完正事，好让她将他赶走。
他懒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万一阁的？”
她瞥去一眼，顺着他的话问：“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今夜来，你怎么又不戴面具了？不怕被人认出真面目吗？”
许是跟着张邵云耳濡目染，程素素说完也发觉自己的嘴皮子竟是越来越利索了，怼起人来，尤其是怼起张邵云来，已是一点也不会胆怯。
张邵云闻言一笑，绝色的容颜更显魅惑与耀眼。
尽管看过这张脸不止上百次，但却还是无法抵御美色的诱惑！素素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
“娘子倒还真是懂我，知道我戴面具是为了不想让他人认出真面目。”他似笑非笑的说。
程素素咬了下牙，“那你就该一直戴着，睡觉也别取下！”
“那倒也不是不行。”
她被气得心口发痛，伸手揉了揉。
张邵云连忙紧张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疼了？”
她没好气回，“你干脆把我气死得了。”
他“哈哈”地笑开了。
程素素沉着脸，等他笑完，神情愤愤道：“我问你，你们万一阁有没有女杀手？”
张邵云一愣，似是思索了好一阵。
才回道：“有。”
“有几人？”
“三四人，还是七八人，记不清了。”他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上她光滑微烫的脸颊，“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拍开他的手，“我说了，杀死凌香的，是你们万一阁的人！”
“那夜长安街上人群攒动，凌香又距我十步之远，那女子下手极快，头上又带了黑色斗篷，我抓得那样快，却还是让她给逃脱了。”
张邵云听着她徐徐道来的声音，很是惬意的嗯了一声。
素素便接着又说：“我去把那顶斗篷拿给你瞧瞧，你看能不能认出是谁的？”
他搂紧她不让动。
“那东西又没个标记，人人都有，认不出来的。”
他随口一句，她却觉得也对。
“那怎么办？我今夜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想办法找出这个人来的。”
他揉了揉她脸颊上的嫩肉，“你倒是坦诚。”
她动着脸，不让他捏。
“你别动手动脚的，张邵云！”
他忽而一顿，声音很是磁性道：“乖，以后要叫我方少允了，这才是我的真名。”
提及这三个字，素素很快想到了晚饭前魏轩同她说的话。
虽然只是随意谈起了几句，目的只在于吸引开素素的注意力，不让她过多的停留在凌香的事上胡思乱想。
但她却真的实实在在的听了进去。
魏轩说，皇上昨日特地招他入宫，是为了与他商量一件大事。
素素问是什么大事。
魏轩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愁色，“皇上想替十年前方家老将军卖国求荣一事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