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们，这里为什么要叫做梨园小镇啊？是因为梨子很多吗？”
犹记得，四岁时的她不止一次揪住娘亲问过这个问题。
但记忆中却迟迟没有等到娘亲的答复，以至于她至今踏上这条梨园小镇最为标志性的青石板路时。
脑中却无法找到回答凌香的话。
“这里为什么要叫做梨园小镇？梨子很多吗？”凌香的话再次在她的耳畔边响起，素素动了动嘴。
身旁一个挑着扁担的老者路过。
皱巴巴的老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程素素追问道。
“当然是因为梨香公主的坟冢修建在此地啊。”
“梨香公主。”她喃喃念道。
提起脚步走进青石板铺砌而成的小道，顺势而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与记忆中的深巷渐渐重合。
程素素越走越快，胸腔中某处甚至有些莫名的灼热。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素素，你等等我……”凌香的声音渐渐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气喘吁吁地在小路上奔跑起来，不知不觉中，就连脑后挽起的发髻散开也不知道。
就这样披头散发的转过一个路口。
她豁然停下。
呆呆凝视着对街那间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匾额陈旧的“白家药铺”，心中划过一丝惊讶与窃喜。
还在。
它居然还在！
会不会里面的人也还在？
一个念头急不可耐地冒出头来，占据了素素所有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迈向前的脚步。
“素素！”凌香追上她了，她回过头去，指着“白家药铺”四个暗红色的大字笑道：“凌香，就是这儿，你看！这就是我家！”
“你家？”凌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此刻那间古朴的药铺外，甚至还焦急地等待着三个衣着光鲜的妇人。
素素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大步走进了药铺。
只是一步，她便停下了脚，皱了皱鼻尖，又皱了皱。
不对。
这不是檀香木的味道。
外间的三个病人奇怪的看着她，“看病要先排队才行，这是白家药铺历来的规矩！”
没错，这确实是白家药铺的规矩。
但她可不是来看病的！
外间的说话声引起了药铺里伏案问诊的大夫注意，一名灰衣褐帽的白胡子老者抬首看来。
“别在外面吵闹。”老者声音模糊，像是口中夹着一口浓痰没有咽下。
“我来找人的。”她开口道。
老者再度抬起头来，“找谁？”
“我找白映雪。”
老者“啪嗒”一声落了笔，素素紧盯着他，生怕错过那张橘皮老脸上闪过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老者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提袖拿起了笔，随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回道：“他们早就搬走了。”
“不可能，搬到哪里去了？”
她问的话很奇怪，也很矛盾。
先是否认了老者的话不可能，随后却又再次追问搬到了哪里。
外间的病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她目光一凛，向后扫去，“这里分明还是白家的药铺，你是何人？”
“这姑娘疯了不成？”
“大白日的跑到白家的药铺来撒野？”
“不看病就让开吧，别浪费时间了好吗？”
凌香赶忙上前将她拉到一旁，声音也低柔了几分，“请问这家药铺是换人了吗？”
“十年前就换人了。”老者回道，“你要找白映雪，你是她什么人？”
程素素攥紧手心，“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你可以到白家去问问。”
是啊，白家药铺不在了，不是还有白家吗？
她稳住心绪道了声抱歉，“多有得罪，敢问白家怎么走？”
老者也不恼怒她先前无礼的态度，顺手一指，“顺着这条河一直走到底，左转就到了。”
“好，多谢。”素素拜别，拉住凌香再次顺河而上。
凌香看着她恍惚的模样，心中不安道：“素素，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地方落落脚再去找你说的地方吧？”
她摇头，坚持道：“不用，很快就到了，凌香，我们可以住在白家，那是我爹……”提起这个字眼，素素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一张时刻带着和煦笑意的脸庞。
“你爹姓白吗？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改口叫你白素素了？”
她没有应声。
凌香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不对啊，那你娘也姓白？”
是啊，娘也姓白，爹也姓白？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夫妻恩爱，所以娘才改了姓氏跟着爹姓的？
嫁夫从夫，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程素素自我安慰着，拉着凌香的手渐渐多了有些黏腻的湿滑感。
顺着小河往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一间接连一间，灰瓦白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咚咚咚。”
“咚咚咚。”
“谁啊？”里面传出一声不耐烦的应答。
随后，掉漆的木门被人从内打开。
“请问，白映雪在吗？”
来人头上斜戴着一顶方形小帽，闻言表情一愣，“你是谁啊你？”
“我是……白映雪的一位故人。”她想了想回道。
那人无礼地就要关门，幸得素素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脚挡住门内，“你什么意思？”
“骗谁呢你？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来冒认过了，我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故人，上梨园找去！别再上这儿来了！听到没有？”说着，又要关门。
素素“咻”地拔出匕首往前一送，目光一冷，“把话说清楚！”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小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家老爷让我这么说的。”
素素沉声问：“你家老爷是谁？叫什么名字？”
“叫，叫白连生。”
白连生？
“怎么会？”她一脸疑惑，“那白连安呢？”
“咦？我家三少爷十年前就病故了啊，现下已是四少爷当家了。”
病故了？
瞳仁紧缩，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什么？白连安他怎么了？”
“病故了啊，十年前，我家四少爷冒死送梨香公主入京，谁知却在半路突发哮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