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日在渔船上的相处。
慕容恪肯定程素素是个谨慎多疑的性格,因此才会千方百计的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筐她上当。
现下如愿以偿的上了海盗船,没曾想她却露出这样一面,慕容恪当即有些措手不及。
“胡说,待我去拿回一样东西,保证将你们二人完好无损的送到江南。”他拍着胸脯保证的神色看着不像玩笑。
凌香活动着手脚,“你这人说话一句真一句假,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何时骗过你们了?”
“嘘!”程素素拉过他们二人躲至角落,只听偷听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慕容恪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自己习武多年以来的听力竟然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大哥,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质疑我?”
两个男子粗声粗气地吵了起来,声音不小。
接着,有人打开了船舱上的盖板,刚探出身来,底下猛地伸出一只手将他往下一拽。
“别过来!”慕容恪将摔了个狗啃泥的胖子拽在手中,两指扼住那人的喉管威胁道。
海盗蜂拥而至,为首男子身高八尺有余,脸上长满了一把络腮胡,眉发漆黑一团,长臂一挥拦住身后的手下。
“慢着!”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海盗看去。
“这把匕首,物归原主。”大胡子双手奉上程素素的匕首,递到她的面前来,“都是误会,几位要去哪里,我们顺路送达便是。”
与之前的态度相比,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
素素接过匕首,抱拳谢道:“麻烦将我们送到江南梨园镇。”
“大哥!不行啊……”大胡子身后有人叫嚣道,“住嘴,派人去转舵!”
“大哥!”
“快去!”大胡子一声令下,身后数人鱼贯而出,很快便只剩下大胡子一人与她们三人面面相觑。
慕容恪看得很清楚,这大胡子对程素素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之前,便默声站到了一旁,静观其变。
“敢问姑娘这把匕首是何人所赠?”大胡子问。
程素素看向他,神情坦然,“我师傅。”
“你是班昭的徒弟?”
“正是,你认识我师傅?”她话中没有太多震惊,早在大胡子将这匕首亲自送还给她之时,她便早已想到了其中的可能。
大胡子紧绷的表情一松,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我与他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好兄弟,若不是得益于这把匕首,恐怕今日就要多有得罪了。”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素素笑答。
大胡子目露欣赏,霸气一喝,“说得好,来人,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我要与……”
“叫我素素便好。”她适时接上。
大胡子哈哈一笑,“素素,今夜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素素抿了抿嘴角,慕容恪这才松开了手中的人。
“你师傅是班昭?”
她挑了下眉,“怎么?你也认识他?”
慕容恪敛下不羁的风流之气,“江湖人中,谁人不知班昭公子大名。”
想不到师傅的名号居然响彻南北?
大胡子派人收拾出了几间船上的客房出来,程素素与凌香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全身上下更是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这几日缩在渔船上的日子,着实难熬。
大胡子备下满满一桌子饭菜,素素落座时,奇怪地看了眼空余的座位,大胡子便自觉地解释道:“你那位朋友怕是在房间里睡着了,我的人敲了几声都没醒,不管他了,咱们先吃再说!”
她心下一沉,顺口解释道:“我们与他非亲非故,只是萍水相逢之缘。”
大胡子一愣,“什么?来人!将这狗杂种给我绑上来!”
几乎是转瞬间,大胡子脸上的笑化作怒意,重重拍桌站起。
没多久,底下有人绑着鼻青脸肿的慕容恪走上甲板。
桌下凌香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投来担忧的目光。
慕容恪趔趄着走来,“都说了只是误会,大家都是朋友,这么绑着多难看啊,大哥。”
大胡子看向程素素,“素素姑娘,这人手脚不干净,按照规矩……”
她先一步道:“将他扔下去喂鱼吧。”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慕容恪嘴角的笑意一顿,“程素素,你可不要开玩笑啊!你不是说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怎么能……哎哎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大哥,真是误会一场,我只是走错房间了,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大胡子看了一眼素素垂首的神情,大手一挥,只听“扑通”一声,黑色的身影整个没入水中。
用完饭后,凌香堵住素素的去路。
“素素,你,你为何不救救他?万一他真的死了……那我们岂不是白白害死了一条人命?”
她停下回房的脚步,四下看了一眼镇守的海盗。
“他骗我们上船,本就是有备而来,如今也只能算是自食恶果,与我们无关。”她声音不见起伏,凌香不敢相信短短几日里,那个心地善良的程素素竟然冷漠至此。
“可是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替他说几句好话,他们定然不会杀他……”
“是,可我为什么要替他说话?凌香,他骗了我们。如若不是因为我师傅的这把匕首……”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只是推门走进了房间。
凌香哑口无言。
三日后,程素素挟着凌香登上了江南梨园小镇的港口。
随着慕容恪落水这几日来,凌香的情绪便日渐显得有些低沉,连话也不常与素素说了。
她看在眼中,却没有解释。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下了巨轮的第一件事,程素素便找人询问起了梨园镇白家药铺怎么走。
时间太长,她只记得,记忆中的药铺子藏在长且逼仄的小巷深处,门口有两棵懒洋洋的百年垂柳,倚靠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下游。
药铺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檀香木味道,除了高高林立的药柜,地上永远湿漉漉的。
这些便构成了她对幼时的“家”,所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