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曾许诺过你,只要有一日你不愿再跟张邵云过下去,我……”
“你会如何?”突然横插而来的声音,冷得让人后脊生凉。
张邵云慢步走了过来,目光阴沉,面庞因喝了酒而有些异样的陀红。
只见他伸出手来,冷冷唤道:“素素,过来。”
程素素“嗯”了一声,对他蛮横且无礼的态度十分抗拒,便坐着没动。
想到夹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陈修再待下去恐怕会很难堪,素素看着他道:“陈修,你带阿康先走吧。”
“啊……”
张邵云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陈修猛地拽住张邵云的另一只手,张邵云眸光微眯,抬手便挥出一掌,正正打在陈修的胸膛之上,立刻将人打出了几米之外。
素素挣脱不开他的手,咬着牙道:“放开我。”
他满面皆是怒意,“放开你,好让你去找他吗?”
“张邵云!”
他纹丝不动,抓住她的手更是不松反紧。
陈修“噗”地吐出一口血来,直把身旁的程康吓得哇哇大哭,“二姐姐,二姐夫是坏人!”
张邵云面上一僵,这才注意到程家三弟也在这里,当即转过头对她道:“回去再说。”
素素温顺的垂下眼,跟着他向后走出几步,就在张邵云松懈之时,她猛地挣脱开来,拔腿奔向了陈修。
“我送你去找华老!”扶起陈修,素素急道。
“你敢!”张邵云怒道:“程素素,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与我夫妻离心吗?”
她罔若未闻,与程康一左一右地扶起趔趄的陈修,转头而去。
张邵云呆住没动,片刻之后,心口传来撕裂般的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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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华老,他没事吧?”
“好在那人手下留情,未伤及肺腑,我开个药方调理半月便没事了。”华老回道。
手下留情?
看张邵云方才震怒的模样,她近乎以为他要痛下杀手。
屋内的陈修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听着已是极为隐忍的压低了声音。
素素送走华老后,慢步来到他的身旁。
程康伏在床边,哭得睡了过去,此刻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陈修侧目看来,“我没事。”
她垂着头,“对不起。”
“素素,你我之间,永远不必说这三个字。”陈修苦笑着,“若是我有一身的力气就好了,今日正好与他好好较量一番,除去我心中遗憾。”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能开出玩笑来宽她的心。
素素更觉得无颜面对了,心中愧疚更甚。
“可惜,我倒宁愿他今日没有动怒。”陈修忽然说了一句,让她抬起头来,“为什么?”
“那样不就说明他心中根本无你?可今日那张邵云如此失态,想来是被我气到了吧。”
素素无话。
换作是从前,只怕她也会这样觉得,但是现下,却不会了。
“若他心中真的有我,便该知道你我之间早已是超越男女情爱的感情,又怎么还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他无非是想让我也与他一样,痛上加痛罢了。”
“咳……咳咳!”
“我去学堂替你请个假,今日你便在家好好歇息吧。”
陈修顺从的应下,唇边露出一笑,“若你真觉得有愧于我,便再为我做一碗卤肉噪子吧,那味道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好。”
送陈修回家后,素素将程康送回了家,又去学堂告了假,孩子们一听先生病了,非但无人担心先生是生的什么病,只管追着素素一个劲儿的询问要告假几日。
素素一人敲了一下脑门,肃声道:“都是些没心没肺的,先生病了也不知关心,反倒指望着多休息几日,真是一群白眼狼不成?”
“素素姐姐,你没有上过先生的课,你是不知道先生平日里有多严苛,每日要练三张大字不说,每三日便要背诵一篇课文,鲁文说他以前在镇上念书都没这么难的。”
说话的是程康的好友,与素素颇为熟悉,小时候常与程康一道跟在素素身后漫山遍野的摸鸟捉鱼。
“好,那我来问你,你入学时,先生收你家何种束脩?”素素正色道。
几个孩子围在一团向她看来,想撒欢的脚步抵不过看热闹的心。
其中一个大声答道:“我知道,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还有肉条!”
“不错,那你知道镇上的先生们,收的又是何种束脩吗?”
孩子们齐刷刷地目光看向鲁文。
“是,是十条瘦肉干,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鲁文答道。
“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皆要备齐。”
学堂中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光是听到十条瘦肉干都已经吓到不少人了,更别说还要备上什么文房四宝,听都没听过这样的规矩。
太荒唐了吧!
每人十条瘦肉干,先生一个人吃得完吗?
那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程康也吓得抱住素素的手臂,“二姐姐,那我下次不敢再逃先生的课了。”
素素摸摸他的脑袋,“你们若是不好好念书,回头我便让你们爹娘将你们通通送到镇上的学堂去念书,好尝尝那一年四季都吃不到肉的滋味!”
孩子们纷纷露出惧意。
达到了目的后,素素阔步走出学堂。
那些原先想要跑出去撒欢的孩子们一个个神情恹恹的,背着布包老大不情愿地往家走,程康走得最快,因为他一贯是最喜欢吃肉的!
出了学堂后,素素先是去了草市一趟。
凌香已经找人将草市内打扫干净,草市内的商贩缩减到只有一半不到,放眼望去,里面有些空落落的,逛草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素素将凌香叫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凌香瞪大眼,“这,这样能行吗?”
“能的,你一会儿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凌香点点头,看素素手中拎着一块肥瘦匀称的猪肉,好奇问:“你是要回家吗?”
她摇了摇头,“我要去陈修家,若是回去后有人问起你知不知道我去了哪儿,你只管说没见过我。”
“好。”
午后忙完草市的事后,凌香回了一趟张家。
按照素素说的,她一推门便嘤嘤哭了起来,张氏从灶房里探出头来,问:“你哭什么?”
凌香平日里都要到日落西山了才回来,今日回来得这么早?别是出了什么事。
况且张氏也知晓一些她在为程素素打理草市的事,当下就以为是程素素出了什么事。
凌香哭诉道:“她们太欺负人了!”
这时,北屋里的张邵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也一同看了过来。
凌香压下心头的惊讶,继续哭诉,“前几日有人到草市来闹事,噼里啪啦砸了我们好些摊位不说,还出手打伤了好几个人,如今那些受伤的人团伙着三水村的村民们,说咱们草市不安全,会要人命,都不来采买东西了。”
张邵云一听,眉间闪过一丝失落,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转身就要关上门。
凌香见状哭声嘹亮起来,“呜呜呜,不仅如此,还有些嘴巴不饶人的妇人说咱们家……说……”
“说什么!”张氏抄着手出来了。
“说咱们有钱盖草市,没本事开,人都欺负到咱们的地盘上了,咱们家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亏得一家都是习武的,屁用没有……”凌香的声音越说越笑,最后更是恨不得把下巴戳到地缝里去。
“谁说的?”伴随着张氏的震怒,还有一道好听的声音随之响起,“那她们想怎么样?”
“说是最好让咱们家出两个男人去守在草市外。”
张邵云盯了凌香一眼,随后叫来了张父与曹洪,交代了几句后,便让他们跟随凌香一道去了。
等人都走了,张氏凑过来道:“邵云,我怎么越想越有些不大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