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点了点头，“是有些关系。”
“那就直说吧，我能承受得住的。”
一旁的凌香听着，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都能如此镇定自若的开起玩笑了，想来也是有了应对之策，也就安心地取了晾干的衣服，拿到屋子去叠了。
王氏看着凌香进屋的身影，趁机插了一句话，“这丫头是打算就在你这儿住下了？”
“家里也没什么人，我让她留下来陪陪我。”素素如是道。
王氏看了看偏屋，方才她可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也知道里面住着的是张邵云表妹。
“这张邵云上次回来也没说什么时候能把事办完吗？”
“男人家的事，问了也说不清楚。”
王氏点点头，这倒是。
“那你这就当收容所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你如今一个人在家，总要避讳些风言风语。”
“放心吧婶婶，我会当心的。”
王氏见自己说了也没用，也就不再多说了。
曹氏在一旁听着她俩叙家常，恍惚间倒觉得这二人之间仿若母女的关系真真叫人羡慕。
直到素素唤起了曹氏，才回过味来。
“曹姐姐难得来一趟，家中也没什么备下什么吃食，喝口水吧。”她起身给曹氏倒了杯水，接着道：“过去也是我不懂事，曹姐姐别跟我一般计较，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做长辈的，尽管说我就是。”
曹氏忙抬起杯子与素素碰了一下，脸上有些诚惶诚恐，心中却想道：你如今都敢与整个村的人为敌了，我就算是你的长辈，也不见得敢说你什么啊。
再说了，说了你指定也不会听。
一阵腹诽。
曹氏正了色，好歹素素的态度已经诚恳至此，自己也不好总捏着，趁着台阶下也不错，便开口道：“刚才不是说到我进城去，恰好碰到了杨老五一家几口吗？”
“是啊。”素素轻声附和道。
“那杨老五也不知得了什么好事，满面春光，还向我打听了张家几句，我虽是三两句搪塞了过去，但那杨老五双眼冒着光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我心中又觉得不安，就去找了王姐姐。”
“哦对了，那杨老五还问过我，如今村子里都是谁在作为，谁当了村长。”曹氏说归说，半点没提到她顺带说起村子里多了个草市的事。
素素沉吟片刻，问道：“他向你打听了哪几句？还记得吗？说给我也听听。”
曹氏努力回想了一下，“先是问张邵云在不在家？”
“然后又问张家最近都在干嘛？”
“最后问了你。”
“问了我？”素素笑道：“问了我什么？”
曹氏说：“问了你是不是常去牛头镇。”
“那这三个问，曹姐姐你都是怎么答的？”她语气闲散，好似并不在意这三个问题是如何回答的，不知不觉中，曹氏居然开始揣摩起了程素素的心思，“我说不知道。”
“啊？那他们没有为难你吧？”素素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曹氏坐直了腰板，“没有，只是那杨老五还不死心，让我回来了好好看看你，过几日再到镇上去答复他，还说他们一家就住在什么院，哎呀，名字太长，我给忘了我。”
素素没说话，曹氏还贴心的附上一句，“到时我才懒得去呢，回头他若是回来了，我就说忘了那院子叫什么名，去了没找到就成。素素你放心，我勉强算是个拎得清轻重的人，绝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他分毫的。”
素素抿唇一笑，“还是曹姐姐理解我，先前我相公与那杨巧儿闹出这样大的事来，只怕杨家此刻心中还记恨着，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日我相公就回来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忙于草市的事，也无空照拂家中，他回来了我也能心安些。”
说罢，又道：“哦对了，明日辰时开市后，曹姐姐你打整打整，我让凌香带你去选个地段好些的摊位？”
曹氏一乐，“好好好。”
回去的路上，王氏和曹氏走到一半就分道扬镳了，曹氏借口说要去山上一趟，王氏也心中有事，两人在田埂地上分开。
回到家中的王氏连灌了两大口水，坐在草墩子上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今日程素素与曹氏的说话不对味，像是两人都憋着劲儿呢，偏偏说出来的话又是轻声细语。
正逢蔡力也从外间踏进门，王氏扬头一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蔡力抹了一把满头大汗，“媳妇儿，不好了，杨老五回来了！”
王氏一惊，“你从哪儿听来的？”
“隔壁村都传遍了！我刚才跟人去山下理坟地，隔壁村那李拐子一见了我就神神秘秘，还把我拉到茅厕里才说这事，还说他们村子里有几个老汉先前跟杨老五关系很近，此刻都在村子里说遍了，说那杨老五要回来抢我的位子！”
蔡力皱着眉头，“媳妇儿，我这村长是不是做不长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别忘了，你这村长可是镇上府衙大人来了命令当上的，别听外面人拾掇几句你就乱了分寸，做好你该做的事，咱谁也不怕！”王氏安慰蔡力道。
“媳妇儿说得对！”
王氏的一番话让不安的蔡力着实心安了不少，刚在家歇了一会儿，转瞬又被村民叫走帮忙。
另一头的曹氏也没有闲着。
说是上山的她，转头去了好友家，遇到几个刚从草市无功而返的妇人，曹氏状似无意地说起：“你们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家里的土豆没了，还说去草市看看有没有卖的，居然关门这么多天，也不知那程素素什么时候才肯开。”妇人抱怨道。
曹氏眼睛一亮，将额头的碎发别到耳后，“噢，这事啊，不着急，她跟我说明日就开了，大不了明日再去买呗，少吃一顿又死不了。”
妇人们一听，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明日就开市啦？你听谁说的啊？”
“程素素亲口跟我说的啊，这还能假？你们不信算了。”说罢，曹氏仰着头走了。
几个妇人闹哄哄的回到各自家中，找来各自的好友一唠。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三水村的人都知道了明日要开市的事。
凌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将素素在院子里摆弄着晒干的土豆片，惊喜问道：“素素，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你怎么知道那曹氏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现下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明日要开市的事。”
“那曹氏是个心直口快的，自然瞒不住事，她此番拒绝了杨老五的提议，必然想到我这里来捞些什么好处，光是供她一个好的摊位挑选，只怕远不能堵住她的口。”
“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让她做了这顺水人情？”凌香走上前来，“你是不知道现下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她曹氏的，都快把她夸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不要紧，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素素叹息一声，“宗泽还没有回来吗？”
“他已经出去一整日了。”回答她的是推门走出的高雨珊，“你不觉得昨日有些逼他太紧了吗？”
素素看了凌香一眼，“我去做饭。”凌香笑着走开。
高雨珊已经接连将自己关在屋中好几日了，难得今日主动出门与她说话，素素将语气放得尽量亲和，“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他从前将我逼到更紧的样子。”
高雨珊蹙了蹙眉，“不管怎么说，你们总是一同患过难的。”
“正因如此，才更不应该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