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宗泽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下午素素出去一趟回来，他已经着手将偏房里的小木床拆卸了出来，零零散散的木头梆子就丢在院子里。
见她走近，面不改色道：“明日你与我回一趟牛头山，我得去取些东西。”
“什么东西？”他人都被朝廷通缉了，东西还能在吗？
“这你别管，总之是能帮你我赚钱的东西。”
“好。”
冬日里来，日头暗得早，素素刚把换洗的床单整理出来，将屋子收拾了一遍，一出门就见天色已经黑了个全。
都这么晚了，应该有人在家了吧？
想着，吃了晚饭她提着油灯又出去了一次。
宗泽在偏房里忙活，看到她进进出出的身影有些起疑，想也没想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上去。
素素走在后山小道上，因为空旷，夜里的风也很大。
呼呼地刮。
直吹得她走两步就需停下来整整发。
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了，抬首却见那缩成小黑点般的屋子此刻黑漆漆的，半点亮光也不见。
这是去哪儿了呢？
就这个点，也该回来了吧？
阿真还怀着身孕呢，怎么会这么晚了还不在家？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素素越想越不安，转头正要小跑，忽然眼前撞出一个黑影来，吓了一跳。
“谁？”
宗泽摸黑走了出来，“是我是我。”
他跟了一路，以为程素素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要趁机拿捏个把柄什么的，谁知这妇人只是脑子不清楚，大半夜的跑到黑咕隆咚的后山来发呆。
“你跟着我干嘛？”素素没好气问。
宗泽冷得缩了缩脖子，“还能干嘛，怕你被人拐了去啊，这黑灯瞎火的，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素素抚着胸口瞪去一眼。
“你来得正好，午间你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正打算回去问你呢。”
“什么什么意思？”
“你说出去听到了什么消息？”
宗泽啊了一声，“哦，你说那个啊，四六分，我就告诉你。”
素素扭头就走，宗泽连赶着跟上。
“我长这么大帮人做事，唯有你居然敢给我三七分你知道吗？本……我在你眼里就值这么点价？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再者了，明日我还要回去给你捎点东西来，这一来二去的，我难道就没出银子吗？”
“你再仔细想想，你上哪儿去找我这么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的？”
宗泽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也没注意到前面疾步的素素突然听了下来，一不留神撞到了她的后背。
素素被他撞的往前溜了几步。
她呆愣着，难以置信地看着夜里迎面走来的身影，甚至比她还要纤细瘦弱几分。
那身影也突然抬头看见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素素急忙出声叫住她，“阿真！”
黑影越跑越快，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拦道将人挡住。
然后双手叉着腰正要说话，“你……”
“你回来了？”田真脸上挤出一个苦笑，声音有些嘶哑。
“是，我回来了。”
这才半月不见的光景，阿真居然瘦成了这样？
“赵强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呢，素素，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回头……”
“你家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她淡淡道。
田真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努力伪装的面具顷刻间就要崩溃了，但还是竭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那他可能是有什么事出去了。”
“阿真，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素素，真的。”
夜里太黑，她们二人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表情。
素素伸出手，可没曾想田真却更快一步地退开了来，躲开了她。
她更加笃定了。
但既然阿真不肯说，她不问就是了。
“我忽然想起灶屋里还烧着热水，那你回头记得来找我说说话，我相公他们外出了，我一个人在家也着实无聊。”
“好。”田真一口答应。
宗泽听了半天，以为程素素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谁知道她居然问到一半要走了，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明摆着……唔唔……呜呜……”
素素一把捂住身后人的嘴，拖着宗泽往回走。
田真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右手下意识地想要抚摸，到一半却又收回了手来，这一回，田真逼回的泪意更为迅速和猛烈地来了。
宗泽被素素拖出了一段距离后，气愤地将她的手甩了开来。
“你这妇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你想要捂死我吗你！”宗泽跳起来骂道，“那女的一看就有问题……”
“这事不用你管，我自有打算。”
回去的时候，素素把宗泽打发回去后，又登门去了王氏家。
敲了好半晌的门，王氏才吆喝着来开。
脸上红了好大一坨，素素看着王氏躲闪的眼神，不解的问：“婶子，你这脸怎么了？”
王氏抬手摸了两下，“没事没事，你有啥急事非得这时候找我？”
“我刚才去后山的路上遇到了阿真，我看她神色怪异，便想着来问问你是不是我不在这几日，村里又出了什么事？”
“唉，这事说来可话长了。”王氏将素素拉到院子里，随后瞅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堂屋，压低声说：“半个月前，田真不是有身子了吗？刚成亲的小两口突然分床睡，那赵强便不知道跟了谁学，日日都要到镇上去喝酒，有时候喝到大半夜才回来，就在前几日，把孩子给喝没了。”
“把孩子给喝没了？”素素忍不住惊声。
王氏“嘘”了一声，“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正好那日我家这口子也到镇上去办事，还赶巧和那赵强做了同一辆驴车回来，他担心赵强喝多了半路出啥事，就顺道将人给送回了家，谁知道那赵强一到家就撒酒疯，踢翻了洗脚水不说，还一跟头把田真肚子里的孩子给推没了。”
程素素听着打了一个冷噤。
王氏接着说：“这事你可千万别跟田真提，就当不知道好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原以为嫁了个疼自己的好男人，结果到头来摊上这么一个畜生……哎哎哎，素素！你去哪儿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