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都远郊的一处别院，你不用担心。”
这次，轮到素素质疑他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说的就好似他亲眼看到过张绍云如今过得很好一般，那轻松的口吻，一点也不似之前说话的紧绷了。
宗泽又笑，他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笑，攒起来恐怕还不如今日一日笑得多。
尤其是这妇人实在令人费解，要说她鲁莽吧，偏生又带着一丝拘谨和放不开，谨慎虽然谈不上，但也不算太蠢。
总之就是让宗泽无法简单明了的概括这个人，很复杂。
就像现下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我为什么知道的你不用管。”
素素歪着头问：“那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宗泽气得深吸了口气，“这种事，我会拿来说笑吗？岂有此理！”
“你既然不信！何必再问！”气冲冲丢下一句，他扭过头去。
素素起身来到他的跟前，“不是不信，而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你，这件事于我而言不是儿戏，我只是想确认清楚罢了，横竖你也没有事，待你的伤好了，就带我到你说的别院去转转吧。”
“什么？”宗泽怀疑自己听错了，“凭什么要我带你去？”
“你若不去，我也找不到那个别院啊？”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
“可我一个在逃犯，如何要为了你报恩的事自投罗网？”
“我可以帮你疗伤。”想了想，她又说：“也许，我还能祝你躲避过官兵的追捕。”
宗泽眼珠微动，“就凭你？”
“是啊，就凭我。”素素绕到桌前坐下，“眼下他们追捕你，靠的无非就是你这袭辨认度极高的银发，倘若我可以想办法将你的发色遮蔽，你自己再将容貌稍作遮掩，岂不是……”
“我怎知你不是骗我？”宗泽能在牛头山隐藏身份这么久，其实说起来都是因为无意间学到了一门易容术的关系，但每每放松警惕，又总会因为这满头银丝被认出。
直到现在，他已经足足换过有五个地方，至今未听说过什么改变发色的办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宗泽再心动也不会相信真有什么办法能行。
程素素沉吟不语，接着起身离开。
这在宗泽看来，就是谎言破灭，心中顿时一阵空落落的，还以为她真的会有什么办法说服他，原来……
出了门，程素素紧着去了陈修家。
他还在上课，素素在课堂外等了等，陈修瞥眼间瞧见了他，便随口下了道题让学生们写着，人却是提步走了出来。
“素素，你来找我？”
“对，我有急事想找你。”
两人转到屋檐下，“什么事？”
“我想去你的书房找一本书。”
陈修豁然一笑，“你自去吧，门没有锁。”
“好。”她自然是知道陈修常年不设防的习惯，只是总归是去别人家，提前打声招呼也不为过。
陈修看着跑远的身影，转步回了课堂，只是接下来的课程里，他的心思皆有些不着调，索性讲了两章孟子后，给学生们提前下了课。
程康收拾好书囊，急忙忙地拦住陈修的步子。
“先生先生。”
陈修停下来看他，“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看到我二姐姐来了？”
陈修顿了顿，“你是在告诉我，你方才上课开小差了吗？”
程康小脸立刻缩成一团，连连摆手，“先生再见，我，我娘还在门外等我呢！”说着，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陈修抿唇一笑，不愧是姐弟俩，还真有些异曲同工的顽皮。
想到这，他回家的步子不由地加快了些。
程素素还在找，凭着记忆在书架上翻找着那本偶然间一次在陈修这里看到的《列国手札》，上面记载了一种可以将发色改变的办法，具体方法她虽然记不清了，却依稀记得是用什么草药制成的药水。
陈修回来一看，吓了一跳。
书架上的书大半，近千本被素素翻倒了，屋里有些乱腾腾的。
他走上前将书一本本拾起，倒也不觉得怎么，只是忧心她究竟要找什么。
“找到了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素素脚下一歪，整个人向后一倒。
陈修将书册一扔，双手去接，也没留意脚下的东西，只听“哐啷”一声，他搂着程素素双双跌倒在地。
“啊……”程素素扭了一下腰，疼得直吸气。
陈修连忙将她扶起，“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没有没有，我还好，你没事吧？”她忍着疼想要站起来一步，后腰却紧跟着传来钻心的疼。
“嘶……”素素吸了口气。
陈修的手立刻缩了回来，不知该放哪里。
“都怪我。”
她稍微缓了下，“没有，是我找的太专心，都没注意你回来了。”
陈修又赶紧把她扶到一旁坐下，“你先休息下，要找什么？我来帮你找。”
“我不记得书名了，好像叫什么列国手札？里面说的是一位游者在各国的所见所闻。”
陈修快速回想了一下，“我来看看，这书应当还在。”
这一找，便是花费了整整一个大中午的时光。
就在他们二人一脸颓然的准备放弃时，陈修忽然捡起了她脚边的一本蓝色书册。
“你说的，是不是这本书？”
他将封面翻转过来，对准素素。
《游列国手札》五个大字引入眼帘。
“是！就是它！”
素素欣喜若狂地将书捧进怀中，“太好了，居然找到了！”
陈修也为她高兴，“还好找到了。”
她就地翻开，陈修不忍打扰，便退出了书房。
片刻之后，一阵诱人的香味唤醒了素素的味觉，她抬起头来，陈修正端着食盘走近，他煮了面条，分作两碗盛好，上面还浇了葱花豆腐块做的面码，看起来很是可口。
“快来吃饭吧。”陈修将面放置在院内的石桌上，随后又进出灶房端出两碗小菜，“凑合着吃点。”
素素咽了口口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先生的厨艺呢！”
“都说了不要叫我先生了，唤我陈修，子敬也行。”
子敬可不行，素素暗道，“呲溜”吃了一口面。
“味道很好！”她实在没想到陈修的厨艺居然这么好，还以为也是和张绍云一样，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陈修对于她的赞叹也是十分的受用，“改日再叫你尝尝我真正的手艺。”
“好呀。”素素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