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草市后，素素转头去了王氏家。
王氏男人不在，两人正好窝在烧了柴火的小屋里说话。
“先前你娘不是把你大姐的生辰八字给我，托我给她寻思着找户好人家吗？”王氏接着说：“那日我正好得空去了趟清河镇，你猜我见着谁了？”
素素摇头。
“杨巧儿！”
“杨巧儿？”
“是啊，看她那模样，似是傍上了个胳膊粗的，气派的很呢！”王氏将那日遇到人的情景说了一遍，最后还道：“我瞧着她还有伺候的丫头了呢，那作派，恨不得把整条街都搬下来！”
“哦对了，这倒也不是什么重点，只是我和我男人回来的时候不正巧与她打了个照面吗？那杨巧儿居然心平气和的上来打招呼，还给我们指了条路，说是清河镇陆老爷家有个宝贝儿子，请她帮忙照看婚事。”
“你说这事奇不奇怪，她一个黄毛丫头，谁会请她来照看婚事？只怕毛都还没爱上书屋人家做姻缘了！”王氏说起这事来挺不服气的，毕竟她也算是最后村里村外的老媒人了，做成了不少好姻缘。
就这还是她积累十三四载才有的功德，那黄毛丫头摇身一变就跟她一般说话，换谁都不服气。
素素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想的不是杨巧儿帮人做媒不做媒的事，而是这事上赶着正好传到了王婶的耳中。
“那后来呢？”她的话将王氏扯了回来，“后来我特地上陆家看了一趟，嗨哟，那大房子，足足有咱这十倍大！起初那小少爷脾气也是倔得很，好在身边的丫头是个通情达理了，好好劝说一番下，那少爷才应下。”
“应下什么了？”
王氏说：“和你大姐见面呀！”
素素脸色一变，这么说就是和程梅见过面了，见过面且同意了这门婚事，还姓陆，那她闭着眼也能猜到是谁了。
“许是有眼缘吧，你大姐也钟意得很！那小少爷临走时还嘱咐我，要我回家好好替程梅张罗张罗此事，还担心她年纪小不懂事呢！”
“要我说呢，虽然是个妾室，但好歹是个大户人家，嫁过去有的是好日子过呢！”王氏笑的跟个老母亲般，素素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为程梅感到高兴。
可这事，实在是蹊跷。
聊完了程梅的事，门外正好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王姐姐！”
王氏起身去看，“怎么了？出啥事了？”
“有官兵来了！正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报信的妇人声音不小，就连里间的素素也听到了她的话，起身走了出来，“有没有说来干什么？”
“没说，俺们也不敢问啊！”妇人转头往院子里看，“村长不在吗？”
王氏摆摆手，“不在，他正好到镇上去了！诶，走走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素素连忙提步跟上。
村这头，一行浩浩荡荡的官兵往田间行去，逮到一个汉子便掏出画纸来对比二三，还是冬月，村里的男人们大多在外做活，只有少数懒在家中，见此规模，妇人们纷纷拉住自家的孩子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王氏来了，村里的人不由站到她的身后去。
为首的官兵看来一眼，满脸横肉问：“你是村长？”
“我男人是村长，他有事出去了。”王氏好声好气道：“不知各位官爷到我们三水村来有什么事啊？”
那人掏出一张画像，伸到王氏面前来。
“这个人，见过没有？”
程素素眼皮一跳，是他。
王氏看得仔细，摇头也摇得仔细，最后赔着笑脸回：“没有，我们村子里压根没有这么个人。”
“自然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不过离你们也不远，这附近一带我们都查完了，要是有谁见过，记得向府衙里呈报！”
“是是是。”
那官兵说话凶，模样也凶，但动作却并不凶悍，带着人在四处张贴上几张画像后，倒也没有真的挨家挨户搜查，摇晃着往下个村子的方向去了。
王氏拉着素素凑近一看，觉得很是奇怪，“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素素拉了她一把，“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氏闭了口。
素素的目光在那贴纸上多停了几眼，上面除了画出一个人像之外，还列了几排小字，写着此人一头银发，身高马大，常出没在京都附近，以走私为生。
走私是什么？
晚间回去时，素素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撕下的画像，夹杂在书信中，第二日交给了班昭的信子。
时隔半日，班昭就回了信来。
信中解释了这人的身份乃是边陲小国的王子，流落至此，海国深有探子得知了此人的身份，便以走私为由，下令捉拿此人。
素素去的信里有说自己曾与此人交易过几次的事，班昭便着重的叮嘱了她，此事天知地知自己知即可，不必公开。
她自然是晓得的，但此次她去的信里不仅问了这事，还问了有关于将军府方家的消息，班昭来的信里是半点没提，只让她稍安勿躁，半月之内便可返回牛头镇。
看完书信，素素将信纸扔进火盆之中，眼看着那鬼魅的火舌将其化为灰烬。
沉默片刻后，素素翻出班昭让人一块送来的书册。
书中记载了近年来南北海外的商客们谈成生意的小传，言语诙谐有趣，不知不觉，素素竟是看去了大半日。
抬眼看去，支起的小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院子里忽然传出阵轻微的响声。
素素默了默，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剪刀，然后打开门。
门缝刚开，院子里一身是血的银发男正正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碰到了一块。
“是你。”与此同时，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素素将人扶进了屋，看着墙头上残留的血迹，她转头道：“你等我一下。”
随后一桶水泼了上去，还将里外的血迹都打扫了一遍，确认看不出来后，她回到屋中，却见男子早已昏死过去。
额头滚烫，面色潮红，浑身冰冷发颤。
这是发烧了吧。
素素盯着这张画像上的脸，略微沉思了一瞬，假若被发现了，后果难以设想。
但今日那些官兵才来过，应该不会这么快再回来？
趁着这个空档将此人救醒，没准还能顺带讨个人情。
她有一件想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