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班昭来了。
想来应该是什么人给他递了消息，素素看了眼柜台后的人。
“怎么去了又回来了？舍不得我？”班昭领着她走出茶楼，引得一楼喝茶的客人频频侧目。
说来也真是奇怪，夏日有人喜爱喝茶就算了，怎么就连冬日都还有人来喝？
素素想着，一不留神居然也就问了出来。
班昭笑了笑，“你以为他们当真是来喝茶的啊？”
“那不然呢？来这里还能做什么？横竖他们也上不了二楼呀？”
“不论是茶楼还是饭馆，抑或是青楼勾栏，像这些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十个人里，恐怕只有那么一到两个是真的渴了累了，来喝茶歇脚的，在这剩余的**个人里，一半为的是消息，一半图的是商机。”
“商机？”这倒是素素头一次听到这两个新鲜的字眼。
“没错，简而言之就是赚钱的机会。”
“这里面能有什么赚钱的机会？这机会既然能赚钱，那别人为何不赚，还需专程跑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来告诉别人？”
班昭听了猛地拍了素素脑门一下。
“哎唷。”
“老师，学生这也是不懂就问啊，你说不过我就说不过，为何要动手打我？”程素素不自觉用起了曾经对待陈修的那一套。
班昭抬手叫了一辆马车，“听见你这么问，我就知道这几日你的心思不在茶楼里。”
“罢了，今夜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跟我一道去京都吧。”
“京都？”那可是天子脚下，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好地方，她也能去吗？
素素想起张绍云曾经和她说过，京都里的草市不叫草市，叫集市，因为所有东西都聚集到了一起，你想买什么东西都有。
张绍云说完，还问她想不想去。
“你要想去的话，等我手里的事情了结了，骑马带你去！到时候你可以好好的逛上一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顺口的话，但程素素却真的上了心。
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为何她当时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呢？
摇了摇头，再次将那些关乎于男女之事的情绪赶出脑袋，素素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明，素素依然做了男装跟在班昭左右。
除了她以外，班昭还随身带了两个人出城，一个是昨日没见到人只听过名的三虎，人如其名，三虎长了一张圆盘大脸，浓眉小眼，说话时鼻翼两侧经常发出“呼呼”地气息，听上去很像老虎发怒。
班昭挨个儿的替她介绍，“这是我徒弟程二，你们叫她小程小二都行。”
“这个是三虎，擅长耍大刀，这个是白猫，什么都会一点，就是惧内。”
白猫皮笑肉不笑道：“惧内也总比爷你独守空闺好吧？”
“你闭嘴。”班昭咒骂一句。
被称作白猫的人身形较素素一般，满头黑发从额间中央分开一条发线，发线两侧有两缕抢眼的银丝，五官乍一看平平无奇，若不是接着再看一眼，恐怕会很快忘记他的长相。
素素一直盯着白猫看，虽然看得小心，但白猫还是露出一丝不爽。
“你就是这么一直盯着我看也没用，下了车你照样不记得我长什么样。”白猫的说话声引得班昭回过头来，“你不用看他，那张脸千变万化，没有什么看头，时间长了你自然就记住了。”
素素应好，也就低下头去，等着马车穿过城门。
昨夜班昭和她谈起过去京都的路，因为路途较远，所以出城之后必须日夜兼程的赶路，才能确保在两日一夜内赶到，否则他们便不好办事。
至于要办的是什么事，班昭没有说，素素也就没有问。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似乎一切都比她想象中的不太平要更加不太平许多。
白日里白猫带着素素下车补买吃食，到了晚上他们三人便轮流赶车，只有素素夜里能睡个好觉。
说睡个好觉，其实也就是闭着眼罢了。
两日后。
素素撩开车帘，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难得的吐出一口气。
“是不是快到了？”她问守夜换下的三虎。
“是啊，只是快进城门，还要半夜的功夫才能到。”
“京都竟然这么大？”她发出一声惊呼，逗得不苟言笑的三虎咧了下嘴，“你没来过京都？”
“没有。”
“没事，以后会常来。”三虎安慰道。
至于为什么会常来？三虎和素素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下午，天空突然飘起淅沥沥地小雨，伴着冷冽的寒风，更是刺骨。
马车里的人围坐成一团，以班昭为首，摊开一张详细到皇城脚下哪里有个小巷道都足以看见的地图，素素也跟着扑上去看，怎料却被班昭一个巴掌推了回来。
“你好好睡觉，晚上帮我们盯梢。”
“盯梢？老师，我都不知道你们晚上要做什么。”素素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惹得白猫看了过来，“好好的师傅不会叫，叫什么老师，爷可没念过几年书，教不了你什么道德经。”
说完，车里哈哈一笑。
“放你娘的狗臭屁，爷以前还是本科学历呢。”
“本科学历是什么？”素素问。
白猫笑道：“你别听爷胡扯，这话他都说了八百遍了，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笑间，素素看了同样在笑的班昭一眼，不知怎么，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怅然。
怅然么？
也挺难得的。
她垂下眼，靠在一旁，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外边天色全黑，雨也停了。
三虎推了推程素素，粗壮的食指放到厚实的嘴唇旁“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外面。
“你在车外守着，一旦有人就把刀插进马屁股里，替我们引开人。”三虎说话一向直接了当，能三个字说完的绝不多说一字。
程素素刚醒过来，听得不免蒙了一下。
她起身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问：“这是哪儿？”
“将军府。”
“将军府？”这是什么鬼地方？听着好像怪熟悉的。
“别问这么多，你就说敢不敢吧！”三虎催促道。
素素接过他手里冒着亮光的到匕首，“好，你们去吧，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