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声音粗哑，“是啊，得有三四年了吧。”
素素还欲再问，小崔却指着前方分岔的路口说：“我家到了。”
她只得作罢。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素素加快步伐，回到家时，班昭还没睡。
大冬日的，他竟也不生火，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躺着，见她回到才睁眼，懒懒问道：“回来啦？”
“老师，你还没睡呢？”
“来吧，说说今日都学到了些什么。”班昭拍了拍身旁的竹凳。
素素踱步上前，神情坦率道：“回老师，我今日抹了六张桌子，二十四条凳子，倒了三十多次水．”
“谁问你这些了！”班昭气急败坏地打断，“除了这些，就没学到点别的？”
素素摇头。
躺椅发出“嘎吱”一声响，班昭气得进屋去了，话都懒得再和说一句。
素素抿唇一笑，简单洗漱了一下，一觉睡到天明。
想来是昨夜气得狠了，早上也不见班昭人影。
她这边前脚刚到客栈，后脚账房先生面无表情的递来纸笔。
指了指柜台后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去吧，记得要一个不漏。”
没多久，第一个进店的客人来了。
来人头上戴着一顶书生帽，身上披了件豹子皮做的外衣，乍一看像是个读书人打扮，细看却有些违和，面皮蜡黄，看他进店后直奔二楼的模样，该是这里的熟客。
刚这么记下，素素抬首就见账房向二楼小跑去。
这是贵客？
她又暗自在心里记下一条。
过了一会儿，小崔下来了，神色略显匆忙，素素迎上去问：“小崔，你要去哪啊？”
“我去叫掌柜的。”
这家茶楼的掌柜？
她好像还不知道是谁呢。
一炷香后，小崔跟在班昭的身后匆匆赶来，素素呆看着进门的二人，班昭却冲她招了招手，“小程，你上来。”
小崔替换到素素的位置后，班昭带着她上了楼。
二楼与一楼的摆设完全不同，每一张小桌都是由描花的屏风单独隔开，且每桌之间相隔甚远，素素环视一圈后，发现二楼不过只有六张桌椅，保密性极强，难怪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祁公子，许久不见。”
被班昭称作祁公子的人，正是方才那名进店的书生，他微一点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径直道：“是啊，好久不见。”说着，目光便落在了班昭的身后，带着几分探究。
班昭不慢不紧地介绍道：“这位是小徒，以后要接手我这听风楼的。”
不过随口一句话，祁公子看素素的眼神立即没了轻视之意。
素素咂舌，原来这家听风茶轩背后的掌柜，竟然是老师。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祁繁道：“这次来，乃是受我家主子之托，劳您查点消息。”
“祁公子客气了，连你家主子都打探不到的消息，我这小小的听风茶轩又怎么可能查到？”
班昭不是恭维，更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十分清楚这位祈繁背后的实力。
这些年来他靠着做消息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但做消息最值当的东西却不是钱，而是人情。
三年前班昭有幸卖给了祈繁一个人情，自此之后竟是无意间打开了京都的眼线，祈繁大老远能从京都赶来找他，想必这事不会简单。
“班老板，你也知道我家主子的脾性，此事你若不答应，只怕我回去了，也是难以交代，班老板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班昭见推脱不了，又生一策，“做我们这行的，靠的便是信誉二字，不如祁公子先说说是什么事，若我能接，定不推脱。”
“好。”祈繁凑近班昭的耳朵，以仅二人可闻的声音将消息告知。
素素和账房一人一边站在班昭身后，脸上都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只不过账房先生是真不好奇，而程素素却是假的，说实话，她很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师听完后露出这样莫测的神情。
接着，祈繁又和班昭闲聊了几句，说起京都里这几日的热闹事。
“再过几日，丞相府又要迎来一桩喜事，届时班老板可以到府上小酌几杯，正好与我家主子碰个面。”班昭笑道。
“一定一定，不知是什么喜事？在下一定提前备下厚礼。”班昭嘴上应着，人却早已心不在焉。
祈繁笑意不减，“是我家大小姐要出嫁了。”
一句话带过，不再多说。
旋即站起身来，“此事就麻烦班老板上心了，祁某先走一步，若有消息可随时派人联系我。”
“好，慢走。”班昭起身相送。
眼看着祁繁的身影下了楼，班昭的眉头立刻愁上心头，“阿彪，去把三虎叫来。”
素素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打算说话。
班昭却突然想到了她，“我记得前几日你说想回家一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正好我这几日要出去一趟，三日后你再到镇上来找我。”
不知怎么，素素从这话里听出些悲壮的味道。
她沉声问：“老师，那人给你出了一个难题吗？”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既然为难，那为何要接？何不直接拒了？
“没错，这消息很难得手，但正因如此，我才想要试试，这些年我的精力究竟有没有白费。”
“我明白了。”
“去吧，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班昭伸手往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带着路上花。”
素素侧身躲开，“老师，我学费还没教呢，怎有脸收你的银子，我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无论如何，请老师万事小心。”她的话里，也奇怪的带了些悲壮。
班昭轻拍着她的脑袋，“好孩子，去吧。”
坐在回三水村的马车上，程素素突然想到。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
老师这几日对她虽然时常没给什么好脸色，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教了她不少东西，让她受益匪浅，眼下老师有了难题，她却还能如此开心的回家，着实有点不厚道。
可离家这么多日了，也不见家里来个信儿，她也归心似箭，想回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实在不行就回去看一眼，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