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气喘吁吁,“黄半仙说他马上就来!”
素素给了那小乞丐三文钱,“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羊肠小路的尽头果然走来一名仙风道骨的黄袍老头。
“是你找我?小娃娃?”老头来到程素素跟前,摸着随风飘动的长眉问。
“是啊,大师,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
“什么忙?”
程素素招了招手,冲黄大仙耳语了几句,黄大仙一脸抵抗,“不行,那叶家不好糊弄,别把老子命儿给搭进去了。”
她顺势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崭新的十文。
黄大仙略有动摇,眼神飘忽着,说道:“你让我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你替他儿子治好夜哭之后,得到的赏钱我们五五分如何?”未等黄大仙说话,她又补充道:“毕竟这消息可是我花了好些银子才打听到的,一人一半也不算过分。”
“那万一要是治不好呢?”
万一?
这她倒是没想过。
方才挨家挨户上门打听时,素素也是偶然间听到几个妇人在悄声议论,说是叶家近来一直在夜里传出小孩的哭声,一阵比一阵哭得惨,都不带喘气的,叶家在这一带颇有名声,靠的是租地发家,所以住在附近的百姓都只能敢怒不敢言。
素素又拉着几个人问了好些,确定那孩子的病症后,基本判定是小儿夜哭,多半是冬日里冷到了肠胃,所以夜里腹痛拉稀。
这情况以前程康也有过几次,都是偷吃了河里摸鱼打虾的水所致,只是这叶家小儿的情况好像持续了三四日之久。
不知这叶家为何一直迟迟没有找大夫去看。
因为这事,素素又找了街边的几个乞丐去打探消息,说是叶家的老太太信佛,不让去瞧,不但如此还找了好些个和尚到家里驱邪。
这就不奇怪了。
“治不好再说。”她回道。
黄大仙脸色一变,“这,这怎么行?”
素素又加了五文,“看病救人和帮人算前途其实是一个道理,有时也需要讲究一个缘法,若缘法到了自然能救,若缘法没到,我相信你自有全身而退的办法,是吧,黄大仙?”
这话很开解人。
“行,我就帮你走这一趟。”
素素将润舒丹递去,接着嘱咐道:“记得让叶家看管好孩子,别让他出门,睡前两个时辰里不要喝水。”
黄大仙原是有些迟疑的,因为程素素看起来实在稚嫩了些,要说她是骗子吧,资历太浅不可能,可她又这么笃定叶家的孩子一定可以治好,黄大仙犹豫不决间来到叶家门外。
找了叶家的仆人一问,叶家的小儿子叶亮今年才六岁,前几日同几个半大的孩子溜出去冰河里凿鱼,回来后就犯了病。
老太太都请了好些个高人到家里来了,又是烧符纸,又是祭祀做法的,统统没用。
黄大仙摸清了底细后,心中的信心顿时大增不少,接着便绕到正门去敲门。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掐指一算,你家小主人有难,半夜托梦于我,让我来救他。”黄大仙张口就来,说得那扫地的仆从一愣,“胡说八道什么呢?走走走,别搁着挡道!”
黄大仙哧了一声,“小子,耽误了你家小主人的救命时间,今夜怕就不只是少睡两个时辰的事了!”
“你说什么?”
“让你通报就通报,哪来这么多废话!告诉你家老祖宗,我是来给她孙儿救命的!”黄大仙看着骨瘦如柴,可被人打多了,手掌劲还是挺足的,一个趔趄就将那仆人的扫帚夺过,推进了门。
仆人心下存疑,但还是去报了。
没多久,叶家出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一个满头银丝,眼中却冒着精光,远远地上下打量了黄大仙一眼,“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叶家的门院外闹事?不想活了吗!”老太太人还没走近,声音却洪亮地呵斥了一句。
好在黄大仙衣袍宽大,足以遮挡那发颤地双腿。
接着,他按照程素素教他的话,不是对那老妇人说,而是冲着年轻妇人招了招手。
“装神弄鬼!”老妇人嘴上虽然骂着,暗地里却也给年轻妇人使了个眼色,黄大仙没看到,只是竭力忍住颤意,掏出木匣子递了过去,“你家老夫人只姓佛却不讲理,但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好不容易生他下来,可不是让他下来遭罪的,救命药我给你了,回头你把孩子四周的东西都收走,守他一夜,第二日保他活蹦乱跳,再不哭闹。”
年轻妇人听得双目一转,悄然背着身将木匣子往袖中一拢,问:“倘若没用怎么办?”这话她问得大声,倒像是故意问给老妇人听的。
黄大仙继续说:“佛法无边,我佛慈悲渡人,既派了我大老远赶来,又怎会无用?”
说完,黄大仙转身拂袖而去。
老妇人一抬下巴,仆从当即跟了上去。
黄大仙走出一里地后,心中想道:这姑娘算得果然分毫不差,现下我只用到茶摊去等着那叶家来寻我就行。
等叶家的仆从回去报了信,程素素来到和黄大仙约定好的茶摊,这里夏日卖凉茶,冬日则换着卖口温酒,来往赶路的都喜欢来这里小坐片刻,饮上一杯暖暖身子。
“成了!”黄大仙笑得合不上嘴,“不过你咋知道那叶家会派人跟着我,我还担心她们捡便宜,分毫不给呢!”
程素素端起装满蛋酒的碗,轻轻一晃。
坊间有些话,真真假假,倒也不妨一信。
“好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晚点再换个离这里近些的客栈,明日我再来。”
“好。”黄大仙此刻对她的话已是深信不疑。
程素素接着回了班昭家。
班昭端坐在院中,手里编织着竹篾,脚边放了几只刚做好的竹篮子,见她走近,头也不抬一下的问道:“如何?”
班昭在等着看程素素失败后的反应。
谁知她却轻松在班昭对面一坐,“不知道成没成,得明日才知道结果。”
班昭瞥她一眼,“方才出门时我们约定好的可是一个时辰,不是一日。”
“此事我是在一个时辰内想出来的呀?”她耿直道。
班昭笑了,这丫头居然跟他耍滑头。
这点投机取巧的机灵劲儿,倒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