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嬷嬷走了进来,明老夫人指了指案桌对面,示意冯嬷嬷坐下说话。
冯嬷嬷心下一惊,忙着躬身道:“奴婢不敢。”为奴为婢几十年,冯嬷嬷从未有过不矩行为,便是明老夫人表示请她坐下,她也不敢与主子同坐一榻。
“此处并无外人,不必拘着礼,你便坐下多与我说说今日外出所见所闻,也好叫我心中有数。”见她如此规矩谨慎,明老夫人面上颇为满意说道。
冯嬷嬷不再推却,应了一声,在明老夫人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春晖堂,李嬷嬷垂首束立在老夫人面前有一会儿。
相同的是,老夫人屏退左右后,吩咐了李嬷嬷与自己同坐一榻。
不同的是,春晖堂的明间儿里要比蔷薇阁处宽敞,华丽许多,在床榻的一边,架着好几个火盆,方才远远的立在一边,倒无甚暖意,这一坐下,李嬷嬷便觉周身暖意萦绕,整个人被觉舒服。
老夫人待她极好,深信不疑,委以重任,如今背了规矩,叫自己与她同坐,她倍觉荣幸。
却也有些坐立不安。
那三脚架上燃着的红烛,烛光摇曳,似梦似幻,未免叫人有些恍惚,不容多想,待她坐定后,便抬眸看向了对面穿戴整齐的老夫人。
在得知宁安公主闯入地牢,探望卫冉时,老夫人是生气,也不知为何,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李嬷嬷则心惊不已,然,却未过的一刻钟,老夫人便缓缓醒了过来。
彼时,李嬷嬷才知,老夫人仅是情急之下做的一场戏,她不由得更为心惊。
什么时候,老夫人也如八小姐一般学会了装……
李嬷嬷突然移开了双眸。
她想起了老夫人年轻时候,待字闺中发生的一些时,复觉老夫人此举虽冲动了些,倒也不失分寸。
至少是面子保住了。
总不能叫宁安公主一而再再而三欺入府中,却毫无还手之力罢,李嬷嬷猜想,老夫人之所以选择昏厥,便是要将此事闹得更大一些。
与此同时,外面那些有关钟离家窝藏叛将的言论,很快便成为皇室教女无方,再三欺凌她一介老妇,如此一来,理亏的便是皇室。
相对的,卫冉在钟离府生也好,死也罢,舆论都不会绕着钟离家不散。
皇室举棋不定,皇上与宁安公主父女俩一个要杀,一个要救,方才至钟离府陷于两难境地。
那么接下来,无论老夫人做出何种决定,都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亦不会被人抓着以此诋毁钟离家。
却也觉着奇怪。
她奇怪的并不是老夫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救卫冉,也不是老夫人今日昏倒之举,而是晨时老夫人才吩咐的她,去告知钟离汐,叫她救卫冉并承担外面那些不好的言论,钟离汐果断拒绝,然还不到几个时辰,宁安公主便出面将这一困境给解了。
为何这般巧?
“巧虽巧了些,”老夫人看她一眼,便明白了她此时的困惑,和声解释道:“但以宁安的性子,乔装入府,闯入地牢探望卫冉倒也算不上意外。”
李嬷嬷似懂非懂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