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来。”明老夫人道。
冯嬷嬷便贴在明老夫人耳畔以耳语将所有的猜测逐一告知,约莫一刻钟后,方才将今日外出见到之人,发生之事,逐一说来,待心中诸事皆已说与明老夫人,方才退回原地,垂首静立,等候明老夫人的吩咐。
在这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里,明老夫人经历了疑惑,震惊,得意,惊慌与恐惧,最后似是想通了一般,面上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罢了,你奔波了一日,便下去吧,我一个人再呆会儿。”
听她这般说,冯嬷嬷大致能确定明老夫人已将诸事理清,心中有了一定的决断,应了一声,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屋内渐渐地亮了起来,明老夫人的视线浑浊,怔怔地望着面前,冯嬷嬷先前立着的地方,面上在这一瞬间里,毫无情绪。
然她的话,依旧回荡在耳畔。
冯嬷嬷说了很多,当中最为牵动她的乃是,“不知夫人可有发现,小姐遭遇的这些不幸,皆源于膝下无子女。”
思及此处,明老夫人脸上一阵暗青,眸中怒大于哀。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是钟离媚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方才子嗣艰难,却怎的也未想到是被人下了药。
而如今发生的一切,皆是源于钟离媚无子,在冯府上被冯老夫人以休妻处处逼迫,下面却是忙于应对诸多美貌妾室及庶子女,老夫人又因不喜冯家,诸多方面未给予帮助,以至于钟离媚在冯家处境艰难,不得不想方设法的讨好夫君。
处理政事……涉入党争……冯世美停职……冯婉儿算计辞桁……她们母被罚……钟离禾落井下石……
这一月以来,发生在她们娘俩身上的事,便都有了联系,而那个躲在暗处害钟离媚之人,却是步步谋算,似是媚儿走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到底是谁?
已经将媚儿害的这般惨了,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明老夫人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在钟离媚的周身似有一大旋涡,在拉着她一点点往下沉。
身为母亲,明老夫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行,绝对不行!
那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便是机关算尽也要护得女儿一世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老夫人以为,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也最有野心之事,在此时,于她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随着幼苗的生长,她发觉,自己的呼吸竟逐渐变得平稳。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几十年前。
那时候钟离就家三房还未合在一起,她也是一府当家嫡母,便是府上美妾居多,哪怕她膝下无子,在内宅之事上,明老夫人还从未输过。
虽是在府中久居多年,未出头管事,但明老夫人自认,年纪是大了不少,可那颗心依旧是温热的,足够她再战个几百回合。
围着她的女儿,也为了自己这些年来受的委屈,明老夫人扶着床榻,缓缓站了起来,“阿芜”
阿芜是冯嬷嬷的小名。
“阿芜进来罢,”明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还未离开。”比之之前,声音大了些。
冯嬷嬷伺候明老夫人多年,似今晚这般,明老夫人情绪时好时坏的情况也出现过不少次。
每一次,明老夫人撤了所有人,独处时候,冯嬷嬷都会静候在门外,直到屋内彻底没了声音,烛火也都灭了,她方才离去。
三十来年,三十多个寒暑,她们主仆都是这般过来的。
果然,在明老夫人的声音落下的同时,冯嬷嬷推门走了进来,轻声唤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