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指着冥河,话语如开天之刃,锋利无匹,切割虚空。
“接引准提虽也精于算计,面厚心黑,为了西方大兴不择手段。”
“但他们至少还懂得最基本的‘等价交换’之则!”
“懂得在谋求利益、算计他人之时,亦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给出看得见的承诺与好处!”
“他们算计我金乌一族,却也实打实地给出了未来‘佛门第三佛’的至尊果位,以及佛门大兴之后的一份庞大气运!”
“即便这其中充满了利用、图谋与长远算计,但至少,他们舍得给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懂得‘欲取先予’!”
“而你呢?冥河老祖?”
太一的目光锐利如能刺穿混沌,仿佛要将冥河这具化身连同其背后的怯懦真灵,一并钉死在命运的耻辱柱上。
“你口口声声求问大道,恳请指点迷津,姿态放得甚低。”
“陆珺侄儿念在往日那点因果情分上,已是仁至义尽,殚精竭虑,为你抽丝剥茧,剖析根源,更是指出了两条虽遍布荆棘、却真正可能通向超脱的潜在路径!”
“这已是天大的情分与机缘!”
“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应的?”
太一的怒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金色眼眸中燃烧。
“不是嫌‘诸我归一’这条路太未知、太前沿,怕做先驱。”
“就是嫌‘借佛门平衡三尸’这条路太危险、太贴近仇敌,怕被反噬!”
“你只想索取那最终的、完美的‘答案’,却连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愿承担,连暂时的、必要的付出都吝啬无比,斤斤计较!”
“你这已不是谨慎,而是彻头彻尾的贪得无厌!”
“是妄想空手套白狼,不流一滴血、不冒一点险,就凭空获得超脱混元的无上奥秘!”
“冥河,你告诉我,自洪荒开辟至今,天地之间,混沌内外,可有这等荒谬绝伦、不劳而获的‘好事’?”
“天道至公,大道艰深,岂容你这般妄想?”
太一是真的动了真怒,动了“道怒”。
他身为曾经的东皇,统御过浩瀚妖族,见识过洪荒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生灵与大能。
有心胸广阔、格局宏大如帝俊者,有算计深沉、谋定后动如三清者。
有慈悲造化、心怀苍生如女娲者,亦有偏执癫狂、走火入魔如某些上古魔头者。
但像冥河这般,拥有如此顶尖的先天条件、无与伦比的保命资本。
却因极致的“惜命”与“吝啬”而自我禁锢、画地为牢。
还妄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取终极道果的,着实是洪荒奇葩,罕见至极。
这已近乎是道心上的“先天残疾”,是修行理念的根本性谬误。
冥河被太一这毫不留情、直戳肺管子的斥责,说得面皮紫胀如同猪肝,周身血光乱涌,明灭狂闪,显示出其内心何等惊涛骇浪,羞愤欲绝。
他想要反驳,想要怒吼,想要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胸口憋闷欲炸,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那被恐惧和贪婪蒙蔽的灵台深处,一丝残存的清明在尖叫着告诉他。
太一说的……似乎、好像、恐怕……真的没错。
陆珺确实已经为他做了远超“偿还因果”范畴的事情,指出了方向,甚至提供了思路。
而他,从始至终,只是一味地在挑剔、在恐惧、在退缩、在索取更多,却从未真正想过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一旁的陆珺,此刻也终于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那一直维持的平静与淡然神色,悄然淡去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疏离,一种“话已尽此”的终结意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他确实已经尽力了,因果人情,至此也算偿还得干干净净,甚至超额了。
对于冥河这等心性,再多言,已是无益,徒耗精神。
“冥河前辈。”
陆珺的声音响起,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却比之前少了一丝温度,多了一种公事公办的疏远。
他看向冥河,目光依旧深邃,却不再有之前那种引导、剖析、乃至试图激发其勇气的意味。
反而像在冷静地陈述一个即将到来、无可避免的事实。
“你若继续这般犹豫不决,贪图安逸,畏惧风险,在斩三尸之路或其他任何道路上迟迟无法做出最终决断,并付诸行动、取得实质性进展……”
“那么,等到接引准提彻底消化完此次灵宝量劫所得,腾出手来,准备好一切克制血海、针对业火红莲本源的手段,下定决心、不惜代价要来谋取你的十二品业火红莲之时……”
陆珺的话音刻意微微一顿。
让“十二品业火红莲”这几个字,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尖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锋锐,狠狠刺入冥河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最深处。
“你,待如何自处?仅凭血海固守,真能万世不移,永保无虞吗?”
“届时,你失去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件伴生至宝那么简单。”
“业火红莲若失,你斩三尸所需的、与自身本源最为契合的同源顶级灵宝,便缺失了最关键、最核心的一环!三尸缺一,何以圆满?”
“届时,即便你日后痛定思痛,鼓足天大的勇气,想要回头再走三尸合一之路,也将因为核心灵宝不全、三尸根基有缺,而彻底、永远地断绝希望!”
“你的道途选择,将再被无情斩去一条!本就狭窄的路径,将变成真正的绝路!”
“那时,你便真的只剩下苦等那虚无缥缈的鸿蒙紫气从天而降。”
“或者被逼无奈,只能去走那条比你如今所恐惧的‘诸我归一’之路,还要凶险万分、希望渺茫的绝境险途了。”
劝说,点醒,都已无用。
那么,就用他最恐惧、最无法接受的未来画面,来狠狠地“恐吓”他吧。
对于冥河这种早已被“恐惧失去”支配了心智的存在。
有时候,对“失去现有一切”的极端恐惧,或许比对“得到未知超脱”的渴望,更能成为驱动他做出改变的、唯一有效的残酷鞭子。
果然,此言一出,冥河浑身剧震,如遭混沌神雷劈中!
血神子化身猛地一晃,血光骤然黯淡大半,形体边缘变得模糊扭曲,险些当场溃散,显出其本体意识受到了何等剧烈的冲击!
他最大的恐惧之一被陆珺以最清晰、最冷酷、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赤裸裸地揭露、放大、并摆在了他的眼前!
失去业火红莲,彻底断送斩三尸这条相对“熟悉”道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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