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的声音拔高到近乎尖叫,充满了末日般的恐慌:
“意味着在那段可能极其漫长、充满变数与凶险的‘闭关突破期’里,我将彻底失去‘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这最大、最后的依仗!”
“我将失去那四亿八千万条遍布血海、随时可以重生复活的性命!”
“我将失去对血海无孔不入的掌控和感知!”
“我将失去那令圣人都会感到棘手的、近乎无穷无尽的战斗续航与保命手段!”
“在那个时期,我将变成一个……相对‘脆弱’的、只有一条命的、需要像那些普通修士一样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保护自己闭关本体的……普通准圣巅峰!”
“我的敌人呢?接引准提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其他觊觎血海、元屠阿鼻的大能会无动于衷吗?”
“血海内部的阿修罗族,若失去我的绝对压制,会安定吗?”
“这……这简直是将自己的命门,赤裸裸地暴露在洪荒所有猎食者的目光之下!”
“是将生死,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气运与敌人的仁慈之上!”
“不!”
“这绝对不行!”
“我宁愿永远困在准圣巅峰,也绝不冒此奇险!”
“这比‘诸我归一’新路,还要危险万倍!!”
这对于冥河而言,简直是比形神俱灭更恐怖的终极噩梦!
他之所以能在凶险莫测的洪荒纵横捭阖,令诸多大能忌惮头疼。
靠的从来不是正面无敌的战力,而是这近乎无赖、令人绝望的“不死”特性与无孔不入的难缠。
一旦失去这个特性,在漫长的突破“窗口期”内,他冥河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不敢轻易招惹的血海老祖吗?
接引准提若是窥知他正处于这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单一”状态,会不会欣喜若狂,直接联手打上幽冥血海,毕其功于一役?
血海内部那些被他绝对武力压服的古老戾魂、乃至部分阿修罗王,会不会趁他无法分神他顾之时,掀起叛乱,争夺血海权柄?
其他曾与他结下因果的仇家、觊觎元屠阿鼻的巨擘,会不会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蜂拥而至,落井下石?
无数可怕而具体的联想,如同决堤的血海之水,瞬间充斥他冰冷黏腻的脑海,让他几乎窒息!
“危险!太危险了!此路不通!!”
冥河连连摇头,血神子化身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星光在他虚幻的身躯上荡开涟漪。
仿佛陆珺提出的不是一个突破方案,而是一张将他引向最终毁灭的催命符箓。
“那段漫长的‘窗口期’,无异于主动剥去所有鳞甲,将自身最柔软的心脏置于洪荒所有猎食者的獠牙之下烘烤!”
“稍有差池,感知到些许异常,便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连血海重生之机都可能断绝!”
“我……我如何敢冒此等奇险?这与自杀何异?”
陆珺看着冥河那副如丧考妣、惊恐万状到近乎失态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散了,只剩下彻底的了然。
这就是冥河,你可以说他谨慎到了变态的地步,也可以说他贪婪吝啬到了连“暂时寄存”的风险都不愿承担。
他既想要三尸合一、证道混元的无上果实,又不想付出暂时失去“绝对不死”这张最大底牌的代价。
他妄图在洪荒这片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天地间,找到一条绝对安全、毫无风险、躺着就能成就大道的“完美”捷径。
但这何止是痴人说梦,简直是道心蒙尘、愚不可及!
“冥河前辈,修行之路,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与天争命,与道争锋。”
“何曾有过一帆风顺、毫无风险、坐享其成之事?”
“便是那看似最‘稳妥’、依赖外力的功德成圣——女娲娘娘造人,亦需直面天道反噬、承担人族无穷因果未来。”
“三清圣人立教,亦需教化无量众生,背负起绵延万古的教派兴衰与道统因果。”
“十二祖巫补全轮回,更是齐齐舍弃先天魔神之躯与固有大道,近乎身陨道消,方才换来一线生机与圣位。”
“即便是镇元子前辈,那也是舍弃了伴生地书的绝对防护,将其与地道本源深度绑定,方得证道之机。”
陆珺的目光如冷星,凝视着冥河。
“你说,十二祖巫与镇元子前辈决定迈出那一步时,难道就百分百确信自己一定能成功成圣,而没有陨落的风险?”
“镇元子前辈的地书,论防御、论对自身的重要性,比你的幽冥血海只强不弱,难道他就不担心失去地书庇护后,会遭遇不测?”
他语气转冷,字字诛心。
“你想要突破,想要摆脱亿万年桎梏,却连暂时收起保命神通、以真我直面洪荒残酷风险的勇气都没有。”
“那么,或许困守血海,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人登临更高境界的踏脚石、或者被圣人彻底清算瓜分的‘资源’,便是你命中注定、无可更改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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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珺轻轻摇头,语气中听不出是遗憾、怜悯,还是淡淡的嘲讽。
他的话,像一把淬炼了万载寒冰的锥子,又快又狠地刺在冥河最敏感、最恐惧、也最不愿面对的那根神经上。
他脸色变幻不定,时而因愤怒而狰狞如恶鬼,时而因恐惧而苍白如死灰,时而有强烈不甘的火焰在眼底燃烧,时而又被无边无际的怯懦与算计之冰彻底浇灭。
他知道陆珺说得对,每一句都直指本质。
他知道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胆小如鼠却妄图吞天。
他知道这洪荒天地,或许真的没有为他冥河量身打造、毫无风险的完美捷径。
可是……让他主动放弃那给予他无尽安全感、让他敢于在圣人面前也保持一份底气的“不死”特性,去赌一个不确定、甚至渺茫的未来……
这抉择,对他而言,不啻于将自己的真灵投入血海最底层的业火中灼烧亿万年!
实在太难,太难了。
面对冥河这副畏首畏尾、只想索取不愿付出、沉浸在自我安全幻觉中的模样。
一旁静观许久、早已按捺不住失望的太一,那如同熔炼了太阳真火与混沌气息的炽烈金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望与强烈的不耐。
他本非喜好说教、多管闲事之人,更不屑于对他人道途选择指手画脚。
但冥河这般极致的“贪生怕死”却又“贪得无厌”的矛盾体。
实在让他这位曾以混沌钟镇压鸿蒙、睥睨洪荒群雄。
如今涅盘在即、手持天地玄黄玲珑塔与鸿蒙量天尺的昔日东皇。
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怒其不争,以及一丝被浪费时间的厌烦。
“冥河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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