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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天道阁所在的连绵山脉仍被一层薄如蝉翼的晨雾笼罩,雾气氤氲缭绕,如同轻纱般缠绕在峰峦草木间,空气中弥漫着深秋特有的清冽寒气,吸一口都能让肺腑泛起微凉。

    丙字三号院的房门发出一声极轻的 “吱呀” 声,似怕惊扰了晨间的静谧,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李惊玄顶着 “丁山” 那张满脸黑痣、笑起来褶子里都像是藏着污垢的猥琐面孔,佝偻着腰背,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虚浮得仿佛随时会栽倒的步子走了出来。

    他没有像前一日那般漫无目的地在外门闲逛,脚步虽显踉跄,方向却异常笃定 —— 直指乙字号宾客区。

    昨晚那场猝不及防的交手,以及那幕让人心跳失序的 “入浴图”,如同一根细密的尖刺,深深扎在了李惊玄心头。

    自己易容后的模样已然被那少女撞破,若不查清她的底细来历,就如同在枕边埋了一颗引线外露的爆炎符,指不定哪天就炸得自己身败名裂,甚至坏了全盘计划。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哪怕成不了盟友,也得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敌人。”

    李惊玄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晃晃悠悠地踱到乙字九号院附近。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装作无所事事的糟老头子,在院外的假山旁来回溜达,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将进出九号院的人员都纳入了暗中观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原地枯等了小半个时辰后,隔壁乙字八号院的房门 “哐当” 一声被推开,一位须发皆白、衣衫不整的散修老者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眼角挂着未干的眼屎,衣襟敞开露出干瘪的胸膛,满身酒气浓烈得几乎要将晨雾熏散,走路左脚拌右脚,活像个不倒翁。

    李惊玄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堆起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快步凑了上去,从怀里摸出一壶封口严密的好酒,双手捧着递到老者面前,声音谄媚:“哎哟,这位道友,起得可真早!这是打算去哪寻快活?”

    老者闻到浓郁的酒香,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如同饿狼见了肉,一把夺过酒壶拧开壶塞,仰头 “咕咚咕咚” 灌了大半壶,随后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打了个震得周围雾气都晃动的酒嗝,含糊道:“快活?嘿嘿,这天道阁里能快活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怎么,丁道友也想找乐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惊玄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刻意压低声音,凑到老者耳边,眼神暧昧地指了指旁边的九号院,“老哥你看,这院里住的那位小娘子,瞧着那身段模样,真是相当带劲啊!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若是能……”

    话未说完,那老者脸色骤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捂住李惊玄的嘴,警惕地左右扫视了一圈,见四周无人,才松开手,压低声音告诫:“嘘!你个老色鬼,不想活啦?那朵花你也敢惦记?”

    李惊玄心中一动,知道有戏,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莹润的上品灵石,悄悄塞进老者手里,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老哥别急,我就是随口问问,纯粹好奇嘛。”

    老者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灵石,脸色缓和了不少,再次凑到李惊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那是飞云宗的人!名叫北羽。这丫头来头可不小,是飞云宗少宗主宁子白的意中人!听说那个宁子白是出了名的痴情种,为了追她,连宗门大事都抛到九霄云外。而且这丫头性子野得很,脾气暴烈,是朵带刺的玫瑰,你可千万别去触她的霉头!”

    “北羽?飞云宗?”

    李惊玄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名字,眉头微微蹙起。除了身份和名字,老者的话里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信息,这让他愈发疑惑。

    飞云宗以精妙身法闻名修真界,门下弟子素来身形飘逸、轻灵如风,可昨晚那个少女,一身蛮力大得惊人,肉身防御更是堪比上古凶兽,连自己的 “葬天” 剑气都无法割破她的皮肤,这哪里像是飞云宗的路数?

    “多谢老哥提点,受教受教!”

    李惊玄打了个哈哈,又陪着老者东拉西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见再也套不出更多信息,便借口还有要事,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回到丙字三号院后,“砰” 的一声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榻、一张石桌和两把木椅。李惊玄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壶底在桌面磕出轻响,倒出的冷茶带着隔夜的涩味,他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稍稍压下心头的躁动。

    他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这个少女北羽,深夜身着夜行衣独闯后山孤峰,难道她也认识苏念真?昨晚是想去救她?还是说…… 她也发现了天道阁的秘密,比如那个祭台,所以另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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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种猜测盘旋往复,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有一点可以肯定。” 李惊玄停下脚步,眼神渐渐清明,“她蒙着面夜行,显然不想让天道阁的人认出她的身份。这说明,明面上她至少不是天道阁的死忠,甚至可能也是站在天道阁对立面的。敌人的敌人,虽未必是朋友,但至少暂时不是死敌。”

    “要不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问问她的真实目的?或许还能达成合作?”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李惊玄硬生生掐灭在了摇篮里。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夜姬那双湛蓝如深海、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以及临行前她那恶狠狠的警告 ——“离女人远点!要是再给我招惹上什么烂桃花,我扒了你的皮!”

    李惊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连连摇头,语气坚定,“不管她是敌是友,夜儿的话就是圣旨。这一路上,我因为这些红颜知己,已经受够了争风吃醋的苦头。苏念真这边还没搞定,要是再主动招惹上这么个身世成谜、实力恐怖的女人,别说夜儿不会让我好过,我自己日后也定然麻烦不断!这浑水,绝对不能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她当成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井水不犯河水!”

    打定主意后,李惊玄不再纠结于北羽的事情,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晚的行动计划上。

    “昨晚魂力探查受阻,说明天道阁后山的禁制等级极高,距离太远,我的‘窃火之眼’魂力衰减严重,无法有效穿透。想要查清真相,只能亲自深入腹地,实地探查。”

    他盘膝坐回木榻上,闭目沉思,脑海中迅速构建起天道阁的势力分布图。

    从昨晚窥视辰墨所得的情报来看,目前天道阁只有九位尊者坐镇外围、负责巡逻。那个最为棘手的正阳子,自己之前暗中窥视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难道他也去‘太一圣地’支援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李惊玄瞬间否定:“绝不可能。苏念真大婚在即,这可是天道阁用来重新洗牌、逼迫各大宗门站队的关键一步棋。正阳子作为宗主,又是这场‘阳谋’的幕后黑手,绝不可能缺席。他至今未曾露面,要么是在闭关修炼某种邪法,要么就是在暗中谋划更大的阴谋,坐镇中枢掌控全局。”

    “也就是说,眼前这天道阁,虽然强者如云,但真正能对我构成致命威胁的伪仙境强者,只有正阳子一人。”

    “只要我不深入他闭关的核心区域,只在外围后山寻找祭台和法阵总枢纽,避开他的视线,凭借我的空间秘术和变异魂力的隐匿性,应该能全身而退。”

    李惊玄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等找到‘天命祭台’的确切位置和法阵总枢纽,我就一把火烧了它,然后带上苏念真悄悄溜走,与夜儿她们会师!虽说未必能彻底毁掉祭台,但至少救了人,也能让天道阁乱成一锅粥,算是不虚此行!”

    “至于那个叫北羽的少女,管她有什么目的,我自走我的阳关道,各不相干!”

    “好,就这么办!今晚便夜探后山禁地!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想到这里,李惊玄不再耽搁,立刻闭目调息,运转周身灵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为今晚的潜入做最后的准备。

    ……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晨雾散尽,日头西斜,最终隐没在群山之后。

    夜幕如期降临,如厚重的墨砚倾覆,将整个天衡山脉染成一片浓黑。外门宾客区内灯火通明,喧嚣声此起彼伏,这几日赶来赴宴的宾客越来越多,大家聚在一起推杯换盏、谈天说地,酒杯碰撞声、划拳声、大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这份喧嚣,恰好成了李惊玄最好的掩护。

    他化身的 “丁山” 再次换上一身紧身夜行衣,将那张猥琐的老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趁着宾客们酒酣耳热、防备松懈之际,他悄然溜出居所,身形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向着天道阁后山禁地摸去。

    有了昨晚的经验,再加上白天用魂力反复推演路线,这一次李惊玄可谓轻车熟路。沿途的明桩暗哨,以及隐藏在草木山石间的预警禁制,在他那双能洞察能量本源的 “窃火之眼” 下,如同虚设。

    他时而如壁虎般贴地滑行,避开地面的禁制纹路;时而如飞鸟般掠过树梢,借着枝叶的阴影隐藏身形;指尖扣住岩缝,脚掌轻点石壁,动作轻盈而迅捷,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阻碍。

    然而,当他顺利穿过外围防线,抵达后山禁地的山脚下时,一道熟悉的娇俏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禁地山脚下,那少女依旧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借着朦胧的月色,李惊玄一眼就认出,正是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北羽。

    此刻,她正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山脚下转悠,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却一次次被前方无形的禁制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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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时而警惕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时而对着空气比划两下,脸上满是焦躁与不甘,显然是在寻找破解禁制的方法,却不得其门而入。

    李惊玄脚下一顿,只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怎么哪哪都能遇上她?这姑娘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还是专门来跟我作对的?真是阴魂不散!”

    他刚想转身绕路,从另一侧避开这个麻烦精,忽然,敏锐的神识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遍全身,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盯上。

    “嗡 ——”

    九道极其微弱却强横无比的气息,如同九张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急速包抄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是天道阁九位尊者的气息!

    “糟了!” 李惊玄心中一沉,暗骂一声,“这丫头肯定是在路上笨手笨脚,触动了什么隐秘禁制,把那九个老家伙全引来了!”

    此时此刻,凭借他的空间秘术和变异魂力的隐匿性,完全可以独自悄无声息地溜走,神不知鬼不觉。

    但那样一来,那个还在傻乎乎研究禁制的少女,必然会落入九大尊者的包围圈。

    以她那点只会蛮力的手段,哪怕肉身再强,面对九个化神境大圆满强者的围攻,再加上各种法宝轰炸,也绝无幸理。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眼睁睁看着她被抓甚至被杀,李惊玄做不到。

    “罢了!算我欠你的!”

    李惊玄咬了咬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藏身处跃出,落在了北羽身旁不远处。

    北羽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禁制,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心中大惊,反应极快,手中利爪瞬间弹出,寒光一闪,下意识地就要动手攻击。

    可当看清来人正是昨晚那个与自己交过手的 “猥琐老头” 时,她动作一滞,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诧异。

    李惊玄根本没时间跟她解释,急促地低声喝道:“姑娘别动手!有人发现你了,九位尊者正在向这里包围而来,快想办法!”

    北羽闻言一怔,连忙凝神细听,果然,远处那几道恐怖的气息正飞速逼近,已经形成合围之势,距离越来越近。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完了…… 这么快就追来了,跑不掉了!”

    李惊玄也是满头大汗,心中急得团团转。他刚想施展 “葬天领域”,带着北羽强行瞬移离开,却猛然醒悟,动作硬生生停住。

    “不行!” 他心中警铃大作,“如果现在施展领域,那种独特的空间波动,再加上我独有的魂力气息,绝对会被疑心极重的辰墨认出来!昨晚他已经起疑了,这次若是再露马脚,我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别说查祭台、救苏念真,甚至还会连累夜儿和灵月!”

    这简直是个死局!

    正当李惊玄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之际,北羽忽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闪过一丝决绝,甚至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疯狂。

    她低喝一声:“脱!”

    “什么?” 李惊玄彻底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她。

    “赶紧把夜行衣脱下收起来!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北羽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夜行衣。

    她的动作粗鲁而急切,指尖带着颤抖,连同蒙面的面巾也一起扯下,胡乱塞进空间戒指中,露出了里面一身淡雅的淡绿色罗裙。

    李惊玄虽然脑子一团浆糊,但在这生死关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迅速扯下夜行衣和面罩,露出了 “丁山” 那张满脸黑痣、猥琐至极的真面目,以及身上那件俗不可耐的锦袍。

    还没等他弄明白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北羽已经冲了过来,动作快得像只扑食的母豹子。

    她一把搂抱住李惊玄的脖子,借着冲力将他狠狠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两人的衣襟,带来一阵冰凉。

    “得罪了!”

    少女低低地说了一声,整个人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在李惊玄惊恐瞪大的目光中,那张樱桃般小巧的嘴唇,直接印在了他那张布满黑痣、怎么看怎么恶心的嘴上!

    少女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带着几分决绝与慌乱,疯狂地在草地上压着他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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