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三岔口的第五天。
脚下的大地从龟裂戈壁,过渡成了湿软的、暗褐色的泥沼。空气变得黏稠起来,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甜腻得令人不安的香气。稀疏的、长着畸形瘤节的树木从泥沼中钻出,树皮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色,枝杈如枯骨般刺向永恒血红的天空。
遗忘沼泽。
陶乐腰间的星纹石引路石,从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就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热度。不是预警——预警是发烫——而是一种恒定的、仿佛在呼吸般的温热,像一颗小心脏在皮袋里跳动。
“引路石在记录路线。”云崖子解释道,“星纹石有微弱的空间记忆能力,走过的路会被标记,这样就算迷失,至少能原路返回——前提是空间没有突然扭曲。”
秦无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靴子已经糊满了黑泥。他手里拿着根探路的骨棍(从拾荒者残骸上掰的),边走边戳:“这鬼地方连只虫子都没有……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三人踩泥的“咕叽”声、粗重的呼吸声,沼泽里一片死寂。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连风声都仿佛被这浓稠的空气过滤掉了。
【环境扫描持续中……】
【空间稳定性:低(波动频率每小时3-7次)】
【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深度:地下5-20米,数量:不明)】
【警告:检测到“认知干扰”场(强度:低,影响范围:半径300米)】
认知干扰?
陶乐心中警觉。他看向另外两人:“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样子,好像一直没怎么变?”
秦无月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泥沼、怪树、远处朦胧的雾气。他皱眉:“你这么一说……刚才那棵长着三个瘤子的树,我们是不是半小时前见过?”
云崖子脸色一沉,立刻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的符号——一个三角形,中心点了个点。然后他起身:“继续走,每百步做个记号。”
百步之后,老人回头。
泥地上的符号还在。
但他们前方三十步外,另一处泥地上,出现了同样的符号。
“空间折叠。”云崖子声音干涩,“我们被困在一个循环区域了。走直线,实际上是在绕圈。”
陶乐立刻启动规则侧写。视野中,周围的景象“褪色”,露出本质的能量结构——
沼泽不再是实体,而是一张由无数暗绿色能量丝线编织成的、巨大的网。他们三人就在网中的某个“环”里打转,能量丝线悄无声息地引导着他们的方向感,让他们以为在走直线。
更诡异的是,那些丝线的源头,来自地下。
“地下有东西在操控空间。”陶乐说,“不是自然形成的裂隙,是……活物。”
话音未落,脚下泥沼突然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剧烈震动,而是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泥浆深处翻身。泥浆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噗噗”炸开,释放出更浓的甜腻香气。
“退!”秦无月吼道。
三人同时向后跃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泥浆如喷泉般涌起,一只巨大的、由淤泥和腐殖质构成的“手掌”猛地伸出,五指张开,足有磨盘大小,抓向他们原本的位置!
手掌抓空,却不收回,反而在空中软化、变形,重新落回泥沼,与沼泽融为一体。
紧接着,周围十几处泥浆同时鼓起。
一只只淤泥手掌伸出,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有的甚至还能看出生前是人手还是兽爪的形状。它们没有攻击,只是静静“立”在泥沼上,五指微微弯曲,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是……”秦无月握紧骨棍。
“沼泽的‘欢迎仪式’。”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雾气中传来。
三人猛地转头。
左侧三十步外,一株畸形树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或者说“它”——披着破烂的、沾满泥浆的斗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肉色平面。身高与常人无异,但站姿古怪,膝盖关节仿佛可以反向弯曲。
【扫描受阻:目标体表覆盖高浓度认知干扰场】
【威胁评估:极高(建议立即撤离)】
无面人抬起手——那手也是光滑的肉色,没有指纹,没有指甲——指向那些淤泥手掌:“它们在等你们选择。选一只手掌,握住,它会带你们去想去的地方——或者,去它想带你们去的地方。”
“你是什么东西?”秦无月横移半步,挡在陶乐和云崖子身前。
“我?”无面人的声音平滑,没有起伏,像用乐器模拟的人声,“我是‘引路人’。负责为迷途者指明方向。当然,有时候方向本身,也需要一点……代价。”
它顿了顿,光滑的脸部转向陶乐:“你身上的‘秩序’气味很特别。和青铜门同源,但又不一样。更……高效。你是‘定序者’的后裔?”
“不是。”陶乐冷静回答,“我只是个路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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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无面人似乎笑了——虽然它没有嘴,但肩膀抖动了两下,“遗忘沼泽没有‘路过’。只有‘陷入’。你们已经陷进来了,选吧:握一只手,或者……”
它没说完,但那些淤泥手掌同时朝他们的方向“转”了过来。
“这些手掌连接着沼泽的‘记忆’。”无面人继续说,“握上去,你们会看到这片土地过去三百年里,某个片段的重现。可能是安全的避难所,可能是宝藏的埋藏点,也可能是……某个怪物进食的场景。看运气。”
秦无月低声骂了句脏话:“老子最讨厌拼运气。”
云崖子盯着那些手掌,忽然开口:“如果都不选呢?”
“那就留在这里。”无面人说,“直到沼泽消化你们。你们的血肉会成为泥浆的一部分,你们的记忆会成为沼泽记忆库的新藏品。当然,这个过程会很慢,大概要几十年——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后悔。”
赤裸裸的威胁。
陶乐大脑飞速运转。规则侧写显示,那些淤泥手掌的能量与地下深处的某个巨大源头相连。硬拼?对方显然不是实体,更像某种投影或傀儡。逃走?空间被折叠,跑不出去。
那么……
“系统,”他在心里说,“分析那些手掌的能量结构,找出最‘稳定’的一只。”
【分析中……】
【目标:12只淤泥手掌】
【能量波动:均与地下主源连接,稳定性差异如下——】
视野中,十二只手掌浮现出不同的颜色标记。十一只暗红色(高风险),一只淡黄色(相对稳定)。
淡黄色的那只,位置在最右侧,形状也最完整——是一只人类的右手,五指修长,甚至还能看出生前应该是个惯用武器的人,虎口处有老茧的凸起。
“那只。”陶乐指向淡黄色手掌。
无面人似乎有些意外:“哦?很敏锐的选择。那是‘剑客凌风’的手——三百年前,青木宗的外门执事,筑基巅峰修为,死于大灾变第一波冲击。他的记忆片段……相对安全。”
相对安全。
陶乐走向那只手。秦无月和云崖子紧随其后。
走近了,才看清细节:手掌由淤泥构成,但纹理细腻,连掌纹都清晰可见。它静静悬在泥浆上方半尺,五指微张,仿佛在等待一个迟了三百年的握手。
陶乐伸手。
秦无月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想清楚!万一是个陷阱——”
“没有万一。”陶乐看着那只手,“它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他挣脱秦无月的手,握了上去。
触感冰冷、滑腻,像握住了死尸的手。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不是物理上的旋转,而是意识的抽离。眼前景象像被水洗的油画般模糊、溶解,又迅速重组。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已经不在沼泽里。
这是一间石室。
青石砌成的墙壁,挂着几盏长明灯(灯火已微弱如豆)。靠墙是书架,大部分竹简和书册已经腐烂成渣。中央一张石桌,桌上一把剑——剑鞘朴素,剑柄缠着的皮革已经风化。
石桌旁,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青木宗制式的青色长袍,背对三人,正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地图。身影半透明,像雾气凝成。
“凌风执事?”云崖子试探性开口。
那人影一顿,缓缓转身。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刚毅,但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他看向三人,嘴唇动了动,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们……不是宗门的人。”
“我们来自外界。”陶乐说,“三百年后。”
“三百年……”凌风执事的幻影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所以……宗门真的没了。大灾变……我们没守住。”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傀儡。走到石室角落,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铜制储物箱。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
一把短剑,剑身刻着细密的云纹。
一枚青玉令牌,正面是青木宗徽记,背面刻着“藏书阁三层·甲字第七架”。
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皮纸。
“这是我最后能留下的。”凌风执事的幻影说,“短剑是我的备用佩剑‘断云’,虽非法宝,但材质特殊,对混沌造物有微弱克制。令牌可以打开青木宗藏书阁的部分禁制——如果那里还没完全塌陷的话。”
他将短剑和令牌递给陶乐,又展开那张皮纸。
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比守望者-12给的那张详细得多,标注了青木宗遗迹内部的主要建筑、密道、陷阱区域,以及最重要的——第三阵眼的准确入口,和通过外围“血肉荒原”的三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大灾变发生时,我正在此处整理古籍。”凌风执事的幻影声音越来越飘忽,“我感觉到护宗大阵破碎,听到同门的惨叫……我想冲出去,但宗主最后的传音让我留下——他说,总得有人记住发生了什么,总得有人……留下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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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陶乐,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你们要去找第三阵眼,对吗?”
“对。”陶乐点头。
“小心。”幻影说,“阵眼没有完全沦陷,但控制它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他是我的师弟,云栖子。他为了守住阵眼,把自己和阵眼核心融合了。三百年过去,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但一定,很痛苦。”
融合?
陶乐心中一凛。与混沌污染的阵眼融合三百年……
“还有,”幻影最后说,“小心沼泽本身。它不是死的。它在‘学习’。你们经历的每一个陷阱,遇到的每一个怪物,都会成为它记忆的一部分,下次它会做得更好。所以……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要留下太多‘痕迹’。”
话音落下,幻影开始消散,像烟雾般飘散。
石室也开始崩塌,青石墙壁龟裂,长明灯熄灭。
“走!”陶乐抓起短剑、令牌和地图,转身冲向进来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光门。
三人冲进光门。
再次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回到沼泽,站在那只淤泥手掌前。手掌正在快速融化,重新变成泥浆,沉入沼泽。
而远处,那个无面人还站在原地。
“看来你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无面人说,“那么,该付代价了。”
秦无月握紧骨棍:“什么代价?”
“一段记忆。”无面人抬起光滑的手指,指向秦无月,“你,食修者。我要你‘品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的记忆。”
秦无月一愣:“就这?”
“记忆是沼泽的养料。”无面人说,“越是强烈、越是鲜活的记忆,价值越高。而美食的记忆……往往最纯粹。”
陶乐看向秦无月。食修的“品尝”不是简单的吃,而是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感知,会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秦无月犹豫片刻,点头:“行。但老子得自己选一段。”
他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几息之后,他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一片干枯的、暗红色的叶片——那是他在坠星城废墟花园里,从一株还未完全畸变的“赤焰椒”上摘的,一直舍不得用。
他将叶片贴在额头,低喝一声:“食忆·共享!”
叶片瞬间燃烧,化作一缕红色烟气,飘向无面人。无面人“吸”入烟气,光滑的脸部表面,竟然短暂地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享受的嘴的形状。
“赤焰椒的灼痛与回甘……确实纯粹。”无面人似乎很满意,“交易成立。你们可以离开了。顺着地图上标注的‘安全路线’,三天内可以走出沼泽边缘。但记住凌风的警告:不要停留,不要留下痕迹。”
它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作为额外赠礼,提醒你们一点:沼泽最近来了几个‘客人’。他们穿着黑袍,胸口有扭曲之眼的标志。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一样和青铜门有关的东西。如果你们遇到,最好绕开。他们……很麻烦。”
混沌教团!
陶乐心中警铃大作。
无面人说完,身体如蜡烛般融化,融入泥沼,消失不见。
周围的淤泥手掌也同时沉没。
沼泽恢复了死寂。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展开凌风执事给的地图。上面确实标注了三条路线,其中一条用红笔圈出,旁边有小字注解:“此路需穿越‘腐骨林’,有低阶骷髅妖出没,但无空间陷阱,适合速通。”
骷髅妖总比空间折叠好对付。
“走红圈路线。”陶乐拍板。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在沼泽中艰难跋涉。
腐骨林名副其实——整片林子由无数巨大的、灰白色的兽骨构成,像是某种超巨型生物的遗骸,肋骨如拱门,脊椎如道路,头骨如山丘。骨林里弥漫着淡淡的磷光,勉强照亮前路。
骷髅妖确实有。它们从骨堆里爬出来,由碎骨拼凑而成,行动迟缓,攻击方式单一(扑咬、抓挠)。秦无月用新得的短剑“断云”试了试,剑刃砍在骨头上,会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确实对混沌造物有克制效果。
战斗并不激烈,但持续不断。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遇到三五只,杀完一批,走一段,又来一批。像永远清不完的杂兵。
“这些玩意儿是有人在操控。”第三天中午休息时,秦无月一边用断云削着捡来的干骨头(试图做成筷子),一边说,“它们出现得太有规律了,像是在拖延我们的速度。”
云崖子点头:“老朽也有同感。骷髅妖通常只会在阴气极重之地自然生成,但这里虽然白骨遍地,却没有天然聚阴的条件。更像是……被故意‘唤醒’的。”
陶乐的系统一直在扫描。他注意到,每当他们停下超过一刻钟,周围的“生命信号”密度就会上升。而一旦他们快速移动,信号就会分散。
“有人在驱赶我们。”他得出结论,“不是要杀我们,是要把我们逼向某个方向。”
秦无月眯起眼:“混沌教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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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陶乐看向地图,“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半天就能出腐骨林,进入沼泽边缘的‘苔原区’。那里地势相对开阔,如果有埋伏……”
“那就让他们来。”秦无月磨着骨筷,“老子正好试试新剑。”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当天傍晚,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腐骨林时,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不是骷髅妖那种骨头碰撞的“咔咔”声,而是真正的、利器破空、法术爆鸣、以及人类惨叫的声音。
三人立刻隐蔽在一根巨大的肋骨后,探头望去。
前方百步外,一片相对开阔的骨坑里,正在上演一场围杀。
五个黑袍人——胸口果然有扭曲之眼的标志——正在围攻三个人。黑袍人训练有素,两人持刀近战,三人在外围释放法术:暗红色的能量箭、腐蚀性的黑雾、还有能扭曲视线的幻影。
而被围攻的三人,穿着破烂但统一的皮甲,像是某个小聚集地的护卫队。他们背靠背防守,已经险象环生,地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
“是‘苔原哨站’的人。”云崖子低声道,“沼泽边缘的几个小聚集地之一,专门为穿越沼泽的旅人提供补给和情报。他们怎么惹上混沌教团了?”
陶乐的目光,落在被护卫保护在中间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不合身的、打满补丁的长袍,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她脸色惨白,但眼神倔强,嘴唇咬出了血。
而黑袍人攻击的重点,显然就是她怀里的东西。
“救不救?”秦无月问得直接。
陶乐犹豫了。混沌教团人多势众,而且明显有备而来。他们三人状态不满,云崖子重伤未愈,硬拼风险极高。
但——
那女孩怀里的油布包裹,在规则侧写的视野中,散发着微弱的、却极其纯净的青色光晕。
青铜门的气息。
“救。”陶乐做出决定,“但不用硬拼。秦兄,你从左翼骚扰,吸引两个近战的注意力。云老,你准备一个干扰性的小型幻阵——不用强,让他们视线模糊三息就行。我负责抢人。”
分工明确。
秦无月咧嘴一笑:“终于能活动筋骨了。”
他像幽灵般滑出藏身处,绕到骨坑左侧。没有直接冲锋,而是捡起几块碎骨,手腕一抖——
咻!咻!咻!
碎骨如暗器般射出,精准命中两个持刀黑袍人的后颈!
不是要致命,而是羞辱。碎骨打在护体灵气上,发出“啪啪”脆响,力道不重,但足够激怒人。
“找死!”一个黑袍人怒吼转身。
秦无月已经消失在骨堆后,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你爷爷在这儿呢,孙子!”
两个近战黑袍人被引开。
与此同时,云崖子双手结印,将最后一点可调动的灵气注入龟甲碎片。碎片亮起微光,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雾,笼罩骨坑边缘的三个法术黑袍人。
光雾没有攻击力,但严重干扰了他们的视线和法术锁定。暗红色的能量箭射偏,黑雾方向失控。
就是现在!
陶乐启动系统辅助冲刺,速度爆发!他像一道蓝色残影,从正面直冲骨坑中心!
“什么人?!”一个法术黑袍人察觉,抬手就是一发腐蚀黑雾。
陶乐不躲不闪,胸口青铜碎片激活,净化光环全开!黑雾触及蓝光的瞬间,如冰雪遇阳,迅速消散!
他已经冲到护卫圈边缘。
“让开!”他对那三个伤痕累累的护卫吼道。
护卫下意识地让开一条缝隙。
陶乐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跟我走!”
女孩没有反抗——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陶乐转身就跑,同时朝天空扔出一张阵纹速递贴。贴纸在空中燃烧,化作刺眼的白光——
闪光阵!
短暂致盲!
“追!”黑袍人首领——一个声音嘶哑的高大身影——怒吼。
但秦无月已经拦在了追兵的路上。他手持断云短剑,剑身泛起微弱的云纹之光:“此路不通。”
云崖子也从藏身处走出,龟甲碎片悬浮身前,虽然后力不济,但气势仍在。
陶乐拉着女孩,已经冲进腐骨林深处。
身后,短暂的战斗声、怒喝声、骨碎声传来。
但很快,声音远去。
秦无月和云崖子且战且退,利用骨林复杂地形脱身,按照事先约定的汇合点撤离。
十分钟后,沼泽边缘的一处隐蔽骨穴里,四人汇合。
秦无月身上多了两道伤口,但不深。云崖子脸色更白了,但无大碍。
女孩瘫坐在骨堆上,依然紧紧抱着油布包裹,浑身发抖。
陶乐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温和:“你叫什么名字?苔原哨站的人?”
女孩抬起头,眼眶通红,但没哭:“我叫小苔……苔原哨站站长的女儿。你们……你们是谁?”
“路人。”陶乐说,“你怀里是什么?混沌教团为什么要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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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苔犹豫了一下,慢慢掀开油布。
里面是一截手臂长的、断裂的青铜柱。柱身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虽然断裂处锈迹斑斑,但整体散发着柔和、古老的秩序气息。
【扫描完成】
【物品:青铜门门轴碎片(左侧)】
【状态:严重损毁(完整度21%)】
【功能:可临时稳定小型空间裂隙,或作为青铜门阵眼的修复材料】
门轴碎片!
难怪混沌教团要抢——这玩意儿对腐蚀青铜门绝对有用!
“这是我父亲在沼泽深处捡到的。”小苔低声说,“他本来想卖给过路的修士换粮食……但消息走漏了。混沌教团来了,杀了哨站一半的人……父亲让我带着碎片逃,他和护卫队断后……”
她没说完,但意思明了:父亲凶多吉少。
骨穴里陷入沉默。
只有沼泽远处,隐约传来黑袍人搜索的呼喝声。
陶乐看着那截青铜碎片,又看了看地图上标注的、近在咫尺的沼泽边缘。
然后他做出决定。
“小苔,”他说,“跟我们一起走。去东洲。”
女孩怔住:“可……可我……”
“你留在沼泽只有死路一条。”秦无月插嘴,“混沌教团不会放过你。跟我们一起,至少还有几个能打的。”
云崖子也点头:“带着门轴碎片,你们父女的牺牲才有价值。”
小苔看着三人,又看了看怀中的青铜碎片,终于,重重点头。
夜色渐深。
骨穴外,黑袍人的搜索声越来越近。
陶乐检查系统:
【能量剩余:11%】
【可用道具:阵纹速递贴x2,净化符x3,燃烧符x1】
【任务倒计时:176天5小时】
前路未卜,追兵在后。
但有了门轴碎片,有了详细地图,有了新同伴。
希望,又多了一分。
他握紧断云短剑,看向骨穴外浓得化不开的沼泽迷雾。
“休息两个时辰。”他说,“然后,我们冲出去。”
“目标:血肉荒原。”
真正的挑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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