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给北郊赛场中央那方巨大的沙盘镀上一层金辉。
五丈见方的沙盘上,黄河的蓝色釉彩蜿蜒流淌,函谷关的木质模型透着沉郁的暗黄。
连太行山的沟壑都按实景凿刻,深浅不一的纹路里还沾着晨起的露水。
八强谋士按抽签结果分立沙盘两侧,庞涓的墨色锦袍、公孙起的玄甲、盖聂的素色布衣、孙膑的青色长衫在光影里交错。
观礼台上的周王捋着长须,玉圭在掌心轻轻摩挲,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审视与期待。
“第一组,庞涓对匡章!”礼官的唱名声刺破赛场的寂静。
庞涓上前一步,令旗直指济水东岸,声如洪钟:“魏武卒,列雁行阵!”
他身后的侍从迅速调动木质兵俑,左翼三十列兵俑如雁首前探,右翼五十列如雁翅展开。
锋芒毕露的阵型里,连兵俑手中的戟刃都透着股碾压之势。
匡章却不急不缓,指尖划过济水的蓝色釉面,淡淡道:“齐军,沿济水布长蛇阵。”
齐军兵俑应声而动,三百列兵俑首尾相衔,像一条蛰伏在水岸的青蛇。
看似柔韧,却在芦苇丛模型后藏着二十列伏兵。
那是用青色绸布包裹的兵俑,不细看几乎与水岸融为一体。
“匡将军的蛇,爬得太慢了。”
庞涓冷笑,令旗骤然挥下,“右翼,踏水突袭!”
魏武卒的右翼精锐如离弦之箭,木质兵靴踩着沙盘的泥土,眼看就要绕过济水直插齐军腹地。
“起!”匡章突然低喝。
芦苇丛后的青色伏兵骤然竖起,齐军从侧翼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截断魏军退路。
沙盘上的魏武卒兵俑成片倒伏,庞涓的令旗僵在半空,脸色由红转青。
最终狠狠砸在沙盘边缘,木柄撞得函谷关模型微微震颤。
“竖子诡诈!”
他啐了一口,拂袖而去,玄色袍角扫过沙盘时,带起一阵混着草屑的尘土。
“第二组,白起对卫庄!”
公孙起上前时,玄甲甲片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选熟悉的秦锐士,反而指向楚国水师与韩国步兵的兵俑群:“就用这两支。”
侍从们面面相觑,却还是依令将楚国战船模型沿丹水排列,韩国步兵则藏进崤山峡谷的阴影里。
那是秦军历来的防御盲区,此刻却成了白起的阵地。
卫庄挑了挑眉,走到秦锐士的兵俑前:“半数守函谷关,半数骑兵伏于关外。”
他的阵型简单直接,函谷关模型后立起两百列盾兵。
关外的沙丘模型后藏着一百列骑兵,像一头蓄势的猛虎,只待猎物入网。
“你的水师救不了韩国。”卫庄的令旗直指崤山,关外的骑兵如潮水般冲出,马蹄模型踏得沙盘咚咚作响。
公孙起却突然挥旗:“水师逆流,烧南阳粮仓!”
楚国战船模型骤然调转方向,竟弃韩国步兵于不顾,船头直指秦国腹地的南阳粮仓模型。
卫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算准了公孙起会救援韩国,却没料到对方敢孤注一掷。
等他调兵回救时,南阳的粮仓模型已插满红色火旗,木质仓门被“烧”得焦黑。
“兵者诡道,你赢了。”
卫庄的声音有些发闷,却还是收起了令旗,“但这种打法,太险。”
公孙起盯着冒烟的粮仓模型,喉间滚出一声低笑:“险,才有意思。”
第三组的盖聂与尉缭打得更显章法。
盖聂的素色布衣与韩魏步兵的兵俑群融成一片,他将五十列步兵布在太行山隘口。
兵俑肩并肩贴紧,连盾牌的缝隙都严丝合缝。
尉缭则率齐军沿黄河布防,看似松散的阵型里。
每二十列兵俑便藏着一列弓箭手,在河岸的转弯处形成微妙的呼应。
令旗挥动间,盖聂的兵俑始终如山岳般不动,尉缭的齐军却像流水般试探。
时而冲击隘口,时而佯攻侧翼,直到日影西斜。
尉缭才找到一丝破绽,派弓箭手袭扰韩魏步兵的后路。
盖聂虽及时回防,却已失了先手,最终拱手道:“尉先生的韧,盖聂不及。”
最后一组,孙膑对阵昭阳。孙膑拄着竹杖走到燕赵联军的兵俑前,竹杖轻叩沙盘:“主力驻易水,留五十列守邯郸。”
他的布置看似寻常,却在邯郸的城郭模型后只藏了十列兵俑。
明摆着是座空城。
昭阳见状大笑:“孙先生这是瞧不起我楚军?”
令旗挥出,三百列楚军兵俑如乌云压境,直扑邯郸。
孙膑却不急不躁,待楚军兵俑过半进入赵境。
突然将竹杖指向楚军后方:“燕军东进,围魏救赵!”
燕国的两百列兵俑如利刃出鞘,直插楚军退路。
赵国的残余兵俑则从侧翼呼应,瞬间将楚军截成两段。
昭阳的令旗停在半空,望着沙盘上被分割的楚军兵俑。
最终苦笑道:“先生的诱敌之计,昭阳服了。”
四组对决结束,夕阳已斜斜掠过观礼台的飞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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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强名单由礼官高声唱名:“匡章、公孙起、尉缭、孙膑!”
第二轮抽签的竹签落下,白起对阵尉缭,孙膑迎战匡章。
公孙起与尉缭的较量堪称“刚柔相济”的典范。
公孙起将楚国水师与秦锐士混编,战船模型刚抵黄河中流。
便突然转向冲击齐军侧翼,木质船桨划得沙盘上的“河水”溅起细泥。
尉缭则以“疲敌之术”应对,派小股兵俑袭扰粮道。
主力沿河岸且战且退,每退十步便埋下一列弓箭手。
激战至黄昏,公孙起的战船眼看就要靠岸,尉缭突然挥旗:“火攻!”
预先藏在芦苇丛里的油桶模型被点燃,浓烟卷着火星腾起,逼得白起只能回船。
“公孙将军若不退,战船恐要尽毁。”尉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公孙起望着“燃烧”的芦苇丛,突然朗笑:“好计!”
令旗一挥,战船缓缓后退,“这一局,你胜。”
另一边,孙膑与匡章的对决成了“稳变之争”。
匡章率齐军猛攻易水,兵俑如浪涛拍岸,一波波冲击燕赵联军的防线。
孙膑却指挥联军“弹性防御”,退时如长蛇游走,将齐军引向预设的沼泽模型。
守时如方阵固垒,在沼泽边缘筑起铜墙铁壁。
当匡章的先锋陷入“沼泽”,孙膑突然挥旗:“骑兵袭侧翼!”
燕国的五十列骑兵如疾风骤起,瞬间冲垮齐军阵型。
“孙先生的变,匡章不及。”匡章望着倒伏的兵俑,坦然认输。
最终的三甲争夺在白起、孙膑、尉缭之间展开。
公孙起以“勇”破局,尉缭以“韧”周旋,孙膑以“变”制敌。
直到暮色漫过沙盘,礼官才高声宣布结果:“第一名,公孙起!第二名,孙膑!第三名,尉缭!”
周王亲自起身颁奖,将刻有“兵圣”二字的玉牌递给公孙起时,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转:“三位各有千秋。
公孙将军勇冠三军,孙先生智计深沉,尉先生韧不可摧,皆是我华夏栋梁!”
谢凡坐在观礼台的阴影里,看着孙膑接过银牌时投向自己的目光,微微颔首。
这场谋斗,燕国虽未夺魁,却让孙膑的名声传遍列国。
更重要的是,他看清了公孙起的“韧”、盖聂的“稳”、卫庄的“诡”。
这些尚未出仕的人才,恰是未来棋盘上的关键棋子。
夜风渐起,沙盘上的兵俑被一一收起,只留下纵横交错的凹痕,像极了真正的战场。
谢凡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忽然想起孙膑赛前说的话:“谋斗的最高境界,不是赢,是让所有人都记得你的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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