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说说笑笑,日头渐渐爬到中天。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赭红色的城郭渐渐清晰——正是骊国都城骊城。
城墙依山而建,几座尖顶塔楼矗立在城头。
风中飘扬的旗帜上绣着骊戎族的图腾,透着与中原截然不同的粗犷与神秘。
“快到骊城了……”骊姬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小手紧紧攥着裙摆,小声软语求道:“凡大哥,我们能不能绕开这里?我父王肯定在城门等着抓我回去。”
谢凡早有打算。
骊城作为都城,眼线密布,若是进城应酬,少说又要耽搁一二日,且难免走漏风声。
他看向吴威:“吴将军,可有绕开骊城的路?”
“殿下英明。”
吴威拱手道,“城南有一条旧官道,虽稍显崎岖,但绕过去只需多走半个时辰,可直达月氏城。”
“就走那条路。”
车队悄然转向,沿着一条蜿蜒的山道向南而行。
骊姬掀帘望着那赭红色的城墙渐渐远去,长舒一口气,转头对谢凡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凡大哥,你真好!”
几乎就在车队转向,绕路前行之时。
骊国都城的王宫偏殿内,骊戎国王正捏着一封密信,眉头微蹙。
殿内燃着西域进贡的檀香,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垂手侍立,正是骊国的左相与大司徒。
“车队绕开都城了。”
骊戎国王将密信放在案上,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这丫头,倒是跟她母后一个性子,从小就倔得很。”
左相抚着长须,缓缓道:“云王此举,怕是有意避嫌。他一路南下,所过之处皆依礼而行,如今绕开都城,想来是不愿卷入我国与晋国的婚约纠葛。”
大司徒接口道:“说起这位云王,倒是个奇人。半年前还只是燕国一个前往边城紧急就藩的落魄王子,差点就被灭了。如今领地迅速扩张,人口应有几百万了,连魏、晋两国都要给几分薄面。这般崛起速度,真是闻所未闻。”
骊戎国王指尖轻叩案几:“本王也听说了。据说他麾下能人辈出,不仅有绝世女将,更有通天之能,短短数月便聚拢数百万民心。若论潜力,怕是比晋国那位公子强上数倍。”
左相眼中闪过精光:“陛下,此前晋国提亲,无非是想借联姻稳住我骊国,掣肘魏国。可如今看来,这位云王的势力已远超我骊国,若能与他结好,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可骊、燕两国并不接壤。”大司徒顾虑道。
又接着说道:“晋国就在身侧,若是贸然改弦更张,怕是会引火烧身。”
两人的话戳中了骊戎国王的心事。
他素来疼爱骊姬,当初答应晋国的婚约,不过是碍于地缘压力。
如今见女儿宁可逃婚也要追随云王,又见谢凡短短半年便发展得如此迅猛,心中早已动摇。
“本王倒是想顺其自然。”骊戎国王叹了口气。
目光望向殿外的梧桐树梢,说道:“姬儿自小娇惯,从没受过委屈。听说那晋国公子性情暴戾,我本就不甚满意,若不是……”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又道:“如今云王既愿护着她,让她去见见世面也好。”
左相点头:“陛下英明。我骊国地处夹缝,本就该左右逢源。晋国那边不必撕破脸,云王这边也当示好,两不得罪,方为上策。”
“就依你所言,还好之前正在考虑,并未与晋便正式签下婚书。”骊戎国王笑着拿起笔。
随后在密信背面批下一行字:“让吴威不必干涉,只需护好公主与云王一行,一切等她从洛邑回来再说。”
侍立的内侍接过密信,快步退了出去。
殿内的檀香依旧袅袅,骊戎国王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道:“只盼这丫头能真正找到好去处。”
绕过骊城后,路况渐渐崎岖起来。
两侧的丘陵上,偶尔能见到身着皮袍的骊戎人赶着羊群经过。
他们头戴羽冠,腰间挂着弯刀,见了车队便远远停下,眼神中带着好奇与警惕。
“我们骊戎国就是这样啦。”骊姬解释道。
手指划过车窗上的雕花,“一半人住在城里种地,一半人在山里放羊,我父王说,我们的祖先本是草原上的部落,后来才定居下来的。”
谢凡点头。
他曾在系统地图上看过骊国疆域,确实是个奇特的存在。
夹在赵、魏、姜、陈等国之间,土地面积还不及他如今领地的三分之二,人口数百万,近半是戎人后裔。
也正因这种“混血”的身份,它才能在诸国夹缝中成为缓冲地带,安稳至今。
傍晚时分,夕阳为丘陵镀上一层金红,车队终于抵达了月氏城。
这座边城虽不如骊城宏伟,却热闹得很。
街道两旁的商铺挂着彩色幡旗,售卖着皮毛、玉器与西域香料。
穿汉服的商人与披皮袍的戎人擦肩而过,吆喝声、马蹄声、驼铃声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酥油与香料的气息,充满了异域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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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里有卖狼牙项链!”骊姬刚下车,便被路边的小摊吸引了。
拉着喀丝丽和几个小侍女跑了过去,完全忘了自己“逃犯”的身份。
吴威引着谢凡一行人到了城中最好的馆驿。
这馆驿是典型的戎汉合璧风格,既有中原式的飞檐翘角。
又有戎人喜欢的兽皮挂毯,院子里还架着烤肉的铜炉,滋滋作响。
安顿下来没多久,吴威便又引着八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进来。
个个身着骊国服饰,腰间佩着短剑,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护卫。
“这是国王陛下派来的,说是……伺候公主殿下。”吴威说得有些含糊,却在转身时对谢凡递了个眼色。
这分明是骊戎国王变相派人来贴身保护公主,顺带监视行踪。
骊姬见状,先是一惊,随即哼了一声:“算父王还有点良心,没直接派人抓我回去!”
她转头对那八个侍女道,“你们听好了,在外面得听我的,不许乱打小报告!”
侍女们齐声应是,却悄悄将馆驿的四角守住了。
骊姬见状,知道父王暂时不会逼她回去相亲了。
便也放下心来,拉着喀丝丽去研究院子里的铜炉了。
暮色渐浓,馆驿的庭院里热闹起来。
骊姬缠着貂蝉学弹中原的七弦琴,手指笨拙地拨弄着琴弦,引得众人发笑。
西施与几位侍女交流着香料的用法,不时拿出燕国的胭脂水粉分享。
亚瑟王姬和呆毛王妹与虞姬、李寒衣在空地上切磋剑术,剑光在夕阳下划出璀璨的弧线,引得喀丝丽和骊姬她们连连叫好。
谢凡站在廊下,望着这和睦的景象,手中把玩着一枚刚从四圣塔取出的朱雀羽。
羽毛泛着淡淡的红光,入手温热,据说能淬炼出带有火焰属性的神兵。
“在想什么?”黄蓉端着一盏热茶走来,茶香袅袅。
“在想明日的路。”谢凡接过茶盏。
目光望向东方说道:“过了月氏城,便是姜国边境,再往东一两天的路程,就是诸国会武的周都洛邑城了。”
那里不仅有各国王侯将相,还有骊姬逃婚的对象——晋国公子,以及那位素未谋面的周天子。
一场看似比武的盛会,实则是诸国势力的较量。
而骊姬的出现,无疑给这场较量添了个有趣的变数。
月光爬上月氏城的尖顶塔楼,将这座异域边城笼罩在温柔的夜色中。
馆驿内灯火通明,烤肉的香气与笑声一同飘向夜空。
谁也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洛邑城的方向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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