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唯一的敌人。
踏入黑色裂缝的瞬间,林风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一股远比阴阳眼黑色区域更加精纯、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至阴寒气,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瞬间穿透了他残破的护体灵光(几乎无法维持),狠狠扎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
这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阴之法则的显化,带着冻结生机、沉寂灵魂、消磨阳气的恐怖特性!他本就重伤的躯体,在这极寒侵蚀下,血液仿佛要凝固,肌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思维都似乎要被冻结得缓慢下来。
裂缝内部狭窄曲折,仅容一人佝偻前行。两侧的岩壁不再是水晶,而是某种漆黑如墨、触手冰寒刺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奇异岩石。枯木棍的光芒被压缩到仅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那点温润的生机与“太”之真意在如此极致的阴寒面前,也显得杯水车薪。
“咳……”林风忍不住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脸色惨白如纸。他不得不全力运转《混沌寂煞天功》,混沌元婴艰难地吞吐着,试图以混沌之力的包容特性,来化解、容纳这无所不在的极阴侵蚀。同时,枯木棍也传来微弱的暖流,护住他的心脉与神魂核心,但那消耗巨大,棍身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黯淡。
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步步在狭窄、陡峭、时而垂直向下的裂缝中艰难攀爬、滑行。枯木棍传来的指引感在这里变得微弱而断续,但始终指向裂缝的更深处,那“西方极阴渊”的感应,也似乎随着深入而略微清晰了一分。
不知道向下深入了多久,几百丈?几千丈?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唯有刺骨的阴寒与沉重的伤势提醒着林风,他的状态正在持续恶化。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考虑是否冒险动用刚刚恢复一丝的寂灭指强行“刺激”自身气血抵抗严寒时,前方的裂缝豁然开朗。
他踉跄着跌出裂缝,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更加诡异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位于无尽深渊底部的、巨大的地下空洞。顶部是遥不可及的黑暗,四壁是同样的漆黑岩石,但地面……却并非实地,而是一片缓缓流动、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死寂与阴寒气息的黑色“湖泊”。
这“湖水”粘稠如墨汁,表面不起波澜,却仿佛有生命般在缓缓蠕动,散发出比裂缝中更加精纯百倍的至阴之气。湖面上空,弥漫着淡淡的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蓝光点飘荡,更添几分阴森。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这黑色湖泊的中央,赫然悬浮着一座完全由某种苍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小岛!岛屿不大,仅有十余丈方圆,但其上骸骨种类繁多,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难以名状的巨大骨骼,无不散发着古老、强大、却又充满了不甘与怨念的残留气息。这些骸骨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聚拢、禁锢于此,构成了这座诡异的“骨岛”。
而在骨岛的正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达三丈、通体幽黑、表面布满了扭曲痛苦浮雕的粗大石柱。石柱顶端,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如同碗状的平台。平台中央,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晶莹剔透如黑色水晶、内部却仿佛有液态黑火在缓缓流转的奇异晶石!
那晶石散发出的阴寒与死寂气息,达到了一个令人灵魂战栗的顶峰!甚至隐隐有一丝……与寂灭漩涡中那种“终结”意味相近,却又更加“沉淀”、更加“污秽”的感觉!仿佛它是极阴之气的结晶,又长期被某种邪异力量浸染。
“这是……‘极阴渊’的核心?还是……某种阴属性能量的汇聚点?”林风瞳孔收缩,心中警兆狂响。此地绝非善地,那黑色湖泊、骨岛、石柱、尤其是那块黑色晶石,都透着一股浓烈的不详。
然而,就在他谨慎地观察,准备寻找绕过湖泊或探查其他路径时——
枯木棍猛地一震!
不是指引,而是强烈的警示与排斥!同时,棍身内那点“太”之真意核心,以及新融入的寂灭法则烙印,都传递出一种极其清晰的“感应”——那块黑色晶石,与之前阴圭虚影感应到的“寂灭源核”有关!或者说,它就是被“寂灭源核”力量长期浸染、异化后的“极阴核心”!
而更让林风心头一紧的是,枯木棍那微弱的指引感,在指向黑色晶石的同时,似乎也隐隐指向了骨岛下方的黑色湖泊深处!仿佛那里,有着与阴圭相关的、更深层次的线索?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安全地靠近骨岛,并应对可能存在的危险。
林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骨岛和湖泊。湖泊平静得诡异,骨岛死寂无声。但他绝不相信此地毫无守卫或陷阱。
他强忍着伤势与严寒,将残存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湖泊。
神识刚一触及那粘稠的黑色湖水,一股强大的吸力与冰寒侵蚀便顺着神识反噬而来!林风闷哼一声,立刻切断联系,但脸色又白了一分。这湖水,不仅蕴含极阴之气,似乎还能吞噬、同化神识与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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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骨岛上。那些骸骨虽然散发着怨念,但似乎只是死物,并无主动攻击的迹象。但那根黑色石柱和顶端的晶石,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就在他权衡利弊,思索是否冒险一探时——
异变突生!
骨岛边缘,一处由几根巨大肋骨交叉形成的阴影中,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几乎与周围黑暗完全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浮”了出来!
这道身影高约七尺,全身笼罩在一件样式古朴、仿佛由阴影编织而成的深灰色斗篷中,斗篷的兜帽低垂,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两点幽绿如磷火、冰冷无情、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正透过兜帽的缝隙,笔直地射向刚刚踏入此地的林风!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奇特“侵蚀”与“凋零”意味的诡异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弥漫开来,与周围环境的极阴之气交融,却又隐隐带着一种更高层次、更令人心悸的“秩序”——一种趋向于“寂灭”与“消亡”的冰冷秩序!
“蚀星……”林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脑海中瞬间闪过残碑与净海尊者的警告。这股气息,与他在外界感受到的那次窥伺,以及此刻环境中隐含的“寂灭”污染,隐隐吻合!
那灰影(影蚀者)并未立刻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幽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风,尤其是他手中的枯木棍,目光在棍身那黯淡却复杂的流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与……贪婪?
“星陨遗物……太之残息……混沌之基……还有一丝……被驯服的寂灭?”一个冰冷、干涩、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在林风心神中响起,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变调,但林风却能理解其意,“没想到,除了那些蠢笨的水族和污秽的渊秽,还能在这里遇到如此……有趣的‘材料’。”
材料?林风眼神冰寒,握紧了枯木棍。对方显然将他视为猎物,且对枯木棍和他身上的力量异常了解。
“蚀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林风沉声问道,同时暗中全力调息,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
“做什么?”影蚀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收集‘凋零之种’,观测‘寂灭潮汐’,顺便……清理一些不该出现的‘变数’和‘杂质’。比如,你,还有那根不该存在于世的棍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骨岛中央的黑色晶石:“‘阴冥镇石’的孕育已近尾声,很快,它将与‘寂灭源核’的脉动彻底同步,成为主上完美的‘容器’之一。任何试图干扰此过程的存在,都需被……抹除。”
阴冥镇石?容器?林风心中念头急转。对方的目标果然是那块晶石,并且似乎将其与“寂灭源核”联系起来,作为某种“容器”?这与阴圭线索似乎有重叠,但目的截然不同!
“至于你身上那点可怜的、与‘阴圭’相关的感应……”影蚀者似乎看穿了林风的部分心思,幽绿目光中嘲弄更甚,“不过是净海老儿留下的无用印记。真正的‘阴圭’,早已与‘寂灭源核’深层绑定,岂是尔等蝼蚁所能觊觎?乖乖交出那根棍子和你的神魂,或许,能让你少受些‘蚀魂’之苦。”
话音未落,影蚀者那隐藏在斗篷下的右手,缓缓抬起。
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下仿佛有幽绿的细小符文在流动。五指张开,对着林风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握。
“蚀域·凋零之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林风周身所处的空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领域”力量笼罩!这领域并非冰封或镇压,而是直接作用于生机与存在本身!林风只觉自己肉身的活性在飞速流逝,伤口愈合停止甚至恶化,混沌元婴的运转更加迟滞,连枯木棍散发的生机暖流都被极大压制、侵蚀!
更可怕的是,无数只由幽绿光芒构成的、半透明的手臂虚影,从领域各处无声无息地探出,带着强烈的“凋零”与“侵蚀”道韵,朝着林风抓来!一旦被触及,恐怕不仅是肉身受损,神魂也会被迅速污染、消磨!
一出手,便是元婴中期以上的威能,且功法诡异歹毒,专克生机与灵力!在此极阴环境中,威力更增!
林风瞳孔骤缩,深知此刻状态绝不可力敌!他强提精神,将刚刚恢复的一丝法力尽数注入枯木棍,同时引动混沌元婴内新领悟的那一丝寂灭真意!
“混沌寂煞·枯木逢春!”
枯木棍猛然爆发出最后一波相对强烈的光芒!不再是银光或混沌色,而是以那点“太”之清光为核心,混合着微弱的星辰生机、混沌气流、红蓝平衡流光以及寂灭黑线,形成一层薄薄的、流转不定的灰绿色光罩,将林风护在其中!
这光罩性质奇特,既有生机的坚韧,又有混沌的包容,更带着一丝寂灭的“终结”特性,恰好对影蚀者的“凋零侵蚀”有一定抵抗与中和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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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幽绿手臂虚影抓在光罩上,发出如同腐蚀般的声响。光罩剧烈波动,迅速黯淡,但终究未被立刻突破,为林风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趁此机会,林风不再犹豫,身形猛地朝着侧后方——那片看似死寂、实则可能隐藏着未知危险的黑色湖泊边缘急退!他不敢深入湖泊,但沿着边缘移动,或许能利用地形周旋,或者……寻找其他变数!
“想逃?”影蚀者冷哼一声,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倏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林风侧前方,挡住了他沿湖后退的路径!速度之快,远超林风预料!
同时,他左手也抬起,五指指尖凝聚出五点深邃的幽绿光芒,如同五颗即将爆发的死亡星辰,锁定了林风!
前后夹击,退路被封!
然而,就在影蚀者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刹那——
异变再生!
骨岛中央,那根黑色石柱顶端的“阴冥镇石”,仿佛受到了下方激烈能量波动(林风的抵抗与影蚀者的领域)的刺激,猛地光华大盛!内部流转的液态黑火骤然沸腾,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混乱暴戾的极阴之气混合着一丝狂暴的寂灭波动,如同火山喷发般,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股力量的爆发,毫无差别!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最近的影蚀者,以及正在交战的林风!
影蚀者显然没料到“阴冥镇石”会在此刻突然异动,幽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怒,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在身前布下一层幽光屏障,抵挡那汹涌而来的极阴寂灭浪潮。
而林风,则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扫中!本就岌岌可危的灰绿光罩瞬间破碎,他如同被巨锤击中,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这股力量狠狠抛飞出去,方向正是……黑色湖泊的中心区域!
“噗通!”
林风坠入那粘稠冰冷、吞噬一切的黑色湖水之中,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极寒吞没!
影蚀者挡下能量冲击,目光阴沉地看向林风落水之处,以及那依旧在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的“阴冥镇石”。
“镇石提前异动……计划有变。不过,坠入‘阴蚀冥湖’,元婴初期也是十死无生,倒省了些手脚。”影蚀者低语,但眼中并无放松,“当务之急,是立刻稳定镇石,并向主上汇报此地变故……”
他不再理会林风的“尸骨无存”,转身走向骨岛,开始打出道道幽绿法诀,试图安抚、控制那暴动的“阴冥镇石”。
冰冷的、粘稠的、充满了极致阴寒与死寂侵蚀之力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渗透、冻结着林风的每一寸血肉与神魂。
意识在迅速模糊,身体在沉沦,生机在飞速流逝。
枯木棍的光芒早已彻底熄灭,棍体冰冷,仅存的灵性也仿佛陷入了沉睡。
就要……结束了吗?
不!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林风残存的最后一点清明,死死抓住了怀中——那枚自寒梭处得来、一直未曾动用、此刻却在冰冷湖水中传来一丝奇异波动的物品——那枚来自云逸、被林风研究改造过的保命之物“云遁天机符”的残存核心!
此符本质是空间遁符,虽被改造,核心的空间属性尚存一丝!在这充满极阴与混乱能量的湖水中,这微弱的空间波动,与湖水深处某个极其隐晦的、同样带有空间扭曲意味的“点”,产生了瞬间的共鸣!
求生的本能,让林风用尽最后力气,将残存的、几乎冻结的法力,疯狂灌入那符箓核心!同时,凭借着枯木棍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对阴圭线索的感应,以及对那空间共鸣点的模糊捕捉,他将自身所有的意志,凝聚成一个念头——
“遁!离开这里!去……阴圭……线索……之地!!”
“咔嚓!”
符箓核心在巨量杂乱能量的冲击下,瞬间碎裂!但就在碎裂的刹那,一股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混乱的、短距离的空间挪移之力被激发出来,包裹住了林风残破的身躯和枯木棍!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黑色湖水中骤然模糊、扭曲,旋即消失不见!
只留下几缕迅速被湖水吞噬、稀释的血迹,以及那枚彻底化为粉末的符箓残渣。
黑色冥湖,重归死寂。唯有骨岛之上,幽绿光芒闪烁,与那暴动的黑色晶石光华交相辉映。
影蚀者似有所觉,猛地回头看向湖面,幽绿目光闪烁不定。
“空间波动?垂死挣扎?”他神识扫过湖面,却只感受到一片深沉死寂与混乱的能量残余,再也捕捉不到林风的半点气息。
“哼,即便侥幸触发某种残破遁符,在这‘阴蚀冥湖’的混乱空间与极阴侵蚀下,也必死无疑,神魂俱灭。”影蚀者最终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专心处理眼前的“阴冥镇石”。
他并不知道,在那混乱的空间挪移之力裹挟下,林风那濒临破碎的肉身与神魂,并未被传送到湖面或其他安全地带,而是……顺着枯木棍最后那一丝微弱的感应,朝着这片“极阴渊”更深处、某个与阴圭线索隐隐相连、空间结构更加奇异脆弱的“缝隙”,坠入了更深、更未知的黑暗深渊……
下一章预告:第267章《渊底残喘,玄棺疑云》
濒死的林风,在混乱空间传送的尽头苏醒(或半苏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更加诡异、可能与上古封印或阴圭直接相关的神秘之地。此地是绝境死地,还是隐藏着逆转生机与线索的“墓穴”?他将如何在这连动弹都困难的绝境中,利用残存的一切(包括沉寂的枯木棍、重伤的混沌元婴、乃至新领悟的寂灭真意),挣扎求存,并探查周围?是否会遭遇新的危险(如守护者、古老禁制、或其他蚀星成员)?亦或,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机缘”或“真相”?生死一线的深渊之底,故事能否迎来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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