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千礁城的清晨,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与湿气,吹拂着三号码头。巨大的青石栈桥延伸入海,浪涛拍打着桥墩,溅起白色水沫。码头上已然人声鼎沸,力工们吆喝着装卸货物,船主与水手检查着缆绳与风帆,准备出海的修士与商人三五成群,或低声交谈,或与送行者告别,气氛忙碌而混杂。
林风准时抵达。他依旧是那副灰色法袍、面容冷峻的独行修士模样,修为维持在元婴初期,气息沉凝,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却也无人敢轻易招惹。他手中握着玄晶阁给予的那枚蓝色玉牌。
三艘“破浪级”灵舟已然停泊在栈桥尽头。船体长约三十丈,通体以深褐色“铁木”与某种银色金属混合打造,船首尖锐如刀,两侧船舷铭刻着繁复的破浪与防护符文,船帆并非普通布帆,而是一种半透明的、闪烁着淡蓝色灵光的“风信鲛绡”,能自动吸纳风灵之力,提升航速。这便是怒涛盟的制式灵舟,虽非顶级,但坚固耐用,适合远航。
其中一艘灵舟的船舷处,悬挂着怒涛盟的旗帜——交叉的船锚与波浪图案。一名身着靛蓝色劲装、气息剽悍、修为在金丹圆满的虬髯大汉,正手持名册,核对着登船乘客的凭证。
林风走上前,递上蓝色玉牌。
虬髯大汉接过,仔细查验,又抬头打量了林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点头,侧身让开登船跳板:“乙字三号舱,顶层右舷。道友请。”
林风微微颔首,踏上跳板。跳板两侧有简易的防滑与稳定阵法,踏上去如履平地。登船后,一名炼气期的年轻水手指引方向。
灵舟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显然是运用了空间扩展阵法。底层是货舱与水手居住区,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中层是普通舱位,多为大通铺或狭小隔间,此刻已聚集了不少修士,气息多在筑基到金丹期,喧闹声不绝。顶层则是上等舱,相对安静,走廊铺着厚实地毯,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舱门。
乙字三号舱在走廊尽头。舱门由厚重的铁木制成,刻有简单的隔音与防护符文。林风用玉牌在门侧凹槽一按,舱门无声滑开。
舱内空间不大,但布置得简洁舒适。一床一桌一椅,皆固定在地板上,桌上有一盏镶嵌着荧光石的壁灯。墙壁上开有一个圆形舷窗,以透明水晶封盖,此刻正映照着外面碧蓝的天空与海港景色。角落还有一个微型的聚灵与空气净化阵法正在缓缓运转。对于海上航行而言,这已算是不错的待遇。
林风将玉牌插入门内侧的卡槽,舱门自动关闭锁死,阵法激活,隔绝了外部大部分噪音。他走到舷窗前,望向窗外。
码头上,最后一批乘客与货物正在登船。林风的目光扫过人群,破妄灵瞳悄然开启。码头上各方势力混杂,但并未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目标,也没有感应到明显的、针对自己的恶意窥探。也许暗影阁或其他势力的追踪暂时还没延伸到这艘船上,又或者对方隐藏得极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声低沉浑厚的号角声从船首传来,随即整艘灵舟微微一震。舷窗外,码头景象开始缓缓后退。三艘破浪灵舟依次解缆,在数名水手法诀操控下,船身符文亮起,风信鲛绡鼓荡起灵光,平稳地驶离港口,进入开阔海面。
初时速度不快,待驶离千礁城十余里后,三艘灵舟呈品字形排列,同时加速!船首劈开碧蓝海水,激起两道长长的白色尾迹,速度逐渐提升,朝着东南方向的天星群岛疾驰而去。海风猎猎,吹拂着船帆,带来更加纯粹的海的气息。
航行初始,一切平稳。林风大部分时间待在舱内,研读海图,熟悉星痕岛周边环境,同时继续打磨自身法力,适应海上相对稀薄且属性偏向水行的灵气环境。偶尔也会到甲板上走动,观察同行乘客。
此番搭乘怒涛盟船队前往天星群岛的修士,目的各异。有前往贸易的商人,有探寻机缘的散修,也有前往投亲访友或执行任务的宗门子弟。粗略估算,三艘船乘客总数超过两百,其中元婴修士约有十位左右,分散在各船。林风所在的这艘“怒涛号”上,除他之外,还有三名元婴修士:一位是带着两名年轻弟子的白发老道(元婴中期),气质平和,似是前往天星群岛访友;一位是独来独往、面容阴鸷、背负长剑的黑衣剑修(元婴初期),气息凌厉;还有一位则是位体态丰腴、衣着华贵、身边跟着几名金丹护卫的中年妇人(元婴初期),像是某商会的管事。
林风与这几位只是点头之交,并无深谈。那黑衣剑修偶尔瞥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但并未有进一步动作。船上的氛围在最初的兴奋过后,逐渐趋于平静,大部分乘客都在各自舱室或固定区域活动。
如此航行了整整一日一夜,已远离海岸数千里。海面波澜壮阔,时而可见巨大的海兽在远处翻腾,喷出水柱,但大多远远避开灵舟散发的阵法波动。夜晚,星空璀璨,与漆黑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星辉洒落,为航行增添了几分静谧与神秘。
然而,这份平静在第二日午后,被打破了。
林风正在舱内调息,忽然感到船身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剧烈震动,并非海浪颠簸,更像是撞上了某种坚硬之物!紧接着,刺耳的警报钟声急促响起,伴随着水手的呼喊和乘客的惊叫!
他霍然睁眼,身形一闪已至舷窗前。只见前方海面,不知何时弥漫起一片浓厚的、灰白色的雾气,雾气翻涌,将为首那艘灵舟大半吞没,只能隐约看到其闪烁的防护灵光!他们所在的“怒涛号”和另一艘灵舟也正驶向雾区边缘!
“是‘迷魂雾瘴’!全员戒备!开启护舟大阵!”船长的吼声通过扩音阵法传遍全船。
迷魂雾瘴?林风眉头微皱。海图上确实标注了这片海域偶尔会出现这种能干扰神识、迷惑方向的诡异雾气,但范围通常不大,且多出现在特定季节或月相时。如今突然出现,且范围如此之广,有些蹊跷。
船身符文光芒大盛,一层淡蓝色的光罩迅速升起,将整艘灵舟包裹。但雾气已然弥漫过来,触及光罩,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响,光罩光芒微微黯淡。更麻烦的是,神识探出光罩,如同陷入泥沼,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百丈,且方向感变得模糊!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从船底和两侧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船体!透过舷窗,林风看到浓雾中,隐约有数道巨大的、如同触手般的黑影掠过,狠狠抽打在护舟光罩上,引得光罩剧烈荡漾!
“是‘雾隐海妖’!准备迎敌!弩炮上弦!修士备战!”船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雾隐海妖,一种栖息在深海迷雾区域的中高阶妖兽,形似巨大章鱼,但触手更加坚韧,且能喷吐腐蚀性毒雾与制造幻象,擅长群体伏击,是远航海船颇为头疼的对手。
乘客们一阵骚动,不少修士已冲出舱室,来到甲板,各色法宝光芒亮起,紧张地注视着浓雾。那三位元婴修士也出现在了上层甲板,神色凝重。
林风没有立刻出去。他站在舷窗前,破妄灵瞳全力催动,穿透重重雾瘴,试图看清外界情况。
只见三艘灵舟已被浓雾分割开来,彼此间难以呼应。为首那艘船似乎遭到了更多海妖攻击,护罩光芒明灭不定,船身已有多处破损,战斗声激烈。他们这艘“怒涛号”和另一艘情况稍好,但也被数头体型庞大、挥舞着狰狞触手的雾隐海妖缠住,触手疯狂拍击、缠绕光罩,更有墨绿色的毒液不断喷吐,腐蚀着阵法。
这些海妖的实力,大多在金丹后期到元婴初期不等,但数量不少,且借助雾瘴掩护,神出鬼没。
“诸位道友!雾瘴诡异,海妖凶悍!请助我怒涛盟一臂之力,击退妖物,否则船毁人亡,谁也难逃!”船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恳求与决绝。
甲板上,一些胆大的金丹修士已开始配合船上弩炮和水手,朝着雾中黑影发动攻击。那白发老道祭出一面八卦镜,清光扫过,驱散部分毒雾,并照出一头海妖真身,引得数道攻击集火。黑衣剑修则身化剑光,悍然冲出光罩,剑光如龙,斩向一条粗大的触手,剑气凌厉,竟将那触手生生斩断一截,墨绿色血液喷溅!华服妇人也指挥着护卫,祭出几件网状法宝,试图束缚海妖行动。
林风观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这些海妖虽麻烦,但以船上力量,并非无法应对。只是这雾瘴来得突然,且范围广阔,恐怕……并非自然形成。
就在此时,他心中警兆再生!破妄灵瞳捕捉到,在浓雾深处,距离“怒涛号”约两百丈外,有一道极其隐晦、与雾瘴几乎融为一体、却并非妖兽的灵力波动,正悄然朝着灵舟潜行而来!那波动晦涩阴冷,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蚀星之力!虽然极其微弱,但林风绝不会认错!
“果然有鬼!”林风眼神一寒。蚀星势力竟然将触角伸到了东海,还在此伏击前往天星群岛的船队?是巧合,还是……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目标(比如古图残片消息)?
那道隐晦波动速度极快,目标明确,直指“怒涛号”船腹下方一处阵法节点!显然是想从水下破坏灵舟防护,让海妖趁虚而入!
林风不再犹豫。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穿过舱门,来到上层甲板边缘。此刻甲板上众人正全力应对正面海妖,无人注意船侧水下。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隐晦波动袭来的方向,凌空一点。
“寂灭·潜流。”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暗指力,无声无息地穿透护舟光罩(光罩对内并无太大阻碍),没入下方翻滚的海水之中。指力入水,并未激起多大波澜,却如同最致命的毒蛇,精准地锁定了那道潜行而来的蚀星气息,直射而去!
海水之下,那道隐晦波动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加速,同时分出数道灰黑色的、带着腐蚀与死寂气息的触须状能量,试图拦截或污染寂灭指力。
然而,寂灭之力,专克这等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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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
灰黑触须遇到寂灭指力,如同积雪遇沸油,瞬间消融湮灭!指力去势不减,狠狠击中了潜藏于海水与雾瘴中的那道阴影!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水下传来,带着痛苦与惊怒!那道阴影剧烈扭曲,随即猛地炸开一团墨黑色的污血,迅速被海水稀释。一股浓郁的蚀星死气与血腥味弥漫开来,但很快被海浪与雾瘴冲散。
潜藏的蚀星偷袭者,被林风一击重创,即便未死,也绝无再战之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或许是因为偷袭者受创,失去了某种引导或控制,围攻灵舟的雾隐海妖攻击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和迟滞,雾瘴的浓度也似乎减弱了一丝。
“好机会!全力攻击,驱散海妖!”船长大喜,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抓住战机下令。
甲板上众修士精神一振,各种攻击更加猛烈。黑衣剑修剑光纵横,又斩断数条触手。白发老道的八卦镜清光大盛,照出一片清明区域。华服妇人的网状法宝也成功困住了一头较小的海妖。
林风则悄然退回船舷阴影处,仿佛从未出手。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雾瘴深处,又瞥了一眼另外两艘灵舟的方向。蚀星势力的出现,让这次看似普通的航程,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究竟是偶然,还是预示着前往星痕岛的路上,将有更多不测风云?
(怒海启航,初遇波澜!航行途中突遭“迷魂雾瘴”与“雾隐海妖”袭击,船队陷入危机。林风敏锐察觉雾瘴蹊跷,并以破妄灵瞳发现潜藏的蚀星偷袭者,暗中出手以寂灭指力重创之,助船队扭转战局。蚀星势力现身东海,航程危机四伏,星痕岛之行再添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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