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内，自成天地。
林昊盘坐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虚空中，四周漂浮着无数光点——那是被净化的残魂记忆碎片，每一颗光点都是一段人生。
他正在整理万面之主崩溃后涌入混沌珠的海量信息。
“上古大战……第一次重启……盘古神转世……”
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忽然，八道特殊的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光点与其他残魂记忆不同，它们散发着与混沌珠同源的气息，甚至……与林昊自身的神魂有某种共鸣。
林昊伸手触碰其中一道光点。
“轰——”
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记忆场景。
那是一片燃烧的星海，无数星辰在崩塌，文明在毁灭。
一个与林昊有七分相似的青年站在星海中，他浑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长枪。
“师尊，这就是你说的……守护？”青年仰天嘶吼，眼中满是悲愤。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盘古神的神念投影。
“玄昊，这是必要的牺牲。”盘古神的声音冰冷，“不重启，整个混沌都会彻底崩溃。”
“可他们做错了什么？”青年指着下方正在湮灭的亿万生灵，“他们信任我们，尊我们为神明，我们把他们的世界当作试验场？”
“秩序与无序的平衡已经打破，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不，一定有别的路！”青年燃烧本源，长枪指向盘古神，“我会找到那条路，哪怕……与您为敌。”
记忆戛然而止。
林昊意识回归，心中震动：“玄昊……盘古九分之一的‘理性’，第一道分身。”
他触碰第二道光点。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片冰封的世界。
一个白发女子坐在冰川之巅，她面前悬浮着一本冰晶古籍，古籍上写着四个字——《寒寂天道》。
“以绝对寒冷，冻结一切无序，让时光停滞，让熵增终止……”女子喃喃自语，“这样，就不需要重启了吧？”
她开始推演，但古籍突然反噬，寒冰法则失控，将她连同整个星域都冻结成永恒的冰雕。
“冰璃，第二道分身，走错了路。”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林昊一一查看。
八道分身，八种不同的选择：
有试图以杀戮清除所有无序的“修罗”；
有创造完美幻境让众生永远沉睡的“梦主”；
有想要将整个混沌炼化成一件永恒神器的“器尊”；
还有……投靠寂灭之主，试图让一切都归于虚无的“归墟使者”。
最后一道光点，第八分身。
林昊触碰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而是……被刻意抹去的记忆。
但在这片空白中，他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他最近才接触过。
“难道是……”林昊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立刻退出混沌珠，回到现实。
剑冢秘境的临时营地中，众人正在休整。
柳红烟在调息疗伤，朱雀神枪插在身旁，枪身还有未散尽的火焰。
苏清月正在照料重伤的水族强者，青莲之力温和地治愈着他们的伤势。
时光仙子最虚弱，她盘坐在时光轮盘上，轮盘缓缓旋转，帮助她恢复耗尽的时光本源。
夜无痕在练剑，虚空剑道与白斩星的白虎剑意相互印证。
白斩星（剑灵之体）则在与虚灵子、共工商议什么。
一切看似正常。
但林昊的目光，落在了时光仙子身上。
不，不是她。
又看向共工……也不是。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白斩星身上。
那道空白记忆中的熟悉气息……与剑灵之体中的白虎本源，有七成相似。
但白斩星已经陨落，这是残魂重生的剑灵之体，应该没问题才对。
“林昊，怎么了？”柳红烟察觉到他的异常。
林昊沉默片刻，决定暂时不说。
内奸这种事，一旦挑明，就会在团队中埋下猜忌的种子。在前往时光尽头这种危险之地前，内讧是最致命的。
“没什么，只是在想时光尽头的事。”林昊转移话题，“我们只有三个时辰，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共工点头：“时光尽头是时光长河的源头，也是终点。那里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概念，一切时间线都汇聚于一点。寻常修士进入，会瞬间被无数时间线撕裂意识。”
“我们有混沌珠护体，应该能抵挡时光乱流。”虚灵子道，“但最大的危险不是环境，而是……‘时光守护者’。”
“时光守护者？”
“传说盘古神封印时之锚时，留下了一尊由时光法则凝聚的守护傀儡。”共工解释，“它没有智慧，只有一道指令——杀死一切试图靠近时之锚的存在。它的实力，至少在永恒境大圆满。”
永恒境大圆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刚经历大战，虽然击败了万面之主，但那靠的是盘古神烙印和混沌珠自毁的威胁。真正的硬实力，他们中最强的林昊也才永恒境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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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时光守护者有个弱点。”虚灵子补充，“它是纯法则造物，没有实体。只要能扰乱它内部的时光法则结构，它就会暂时崩溃。”
“如何扰乱？”林昊问。
“需要至少三种不同的至高法则同时冲击。”虚灵子看向众人，“混沌、时光、虚空、朱雀神火、青莲净世、白虎杀伐……我们这里倒是有六种，但需要完美配合。”
林昊思索片刻：“我可以同时操控混沌和虚空——虚空镜与混沌珠共鸣后，我已经能初步掌控虚空法则。红烟的神火、清月的青莲、白前辈的杀伐剑意，再加上时光前辈的时光法则……刚好五种。”
“五种够了，但配合是关键。”时光仙子睁开眼睛，“时光守护者没有智慧，但它的攻击完全遵循时光法则的本质——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时光陷阱’，让它自己陷入时间循环。”
“具体怎么做？”
“我需要你们四人在四个方位同时释放法则，形成四象封印阵。我会在中央催动时光轮盘，将四象阵的时间流速调整到极限快，而阵外的时间流速调整到极限慢。”
“这样，时光守护者进入阵中时，会瞬间经历亿万次时间循环，直到它的法则结构因过度消耗而崩溃。”
计划听起来可行，但风险极高。
一旦失败，时光守护者的反击足以秒杀任何人。
“就这么办。”林昊拍板，“休整最后一日，明日出发。”
夜深。
众人都已入定调息。
林昊却悄悄来到白斩星的剑灵之体旁。
“白前辈，睡了吗？”
白斩星睁开眼，眼中剑芒一闪而逝：“林小子，有事？”
“想请教一些关于诛仙剑阵的问题。”林昊盘坐下来，“万面之主最后那缕黑气，我在混沌珠中尝试用诛仙剑气镇压，但效果不佳。前辈当年是如何封印寂灭之力的？”
白斩星沉默片刻，道：“诛仙剑阵的终极形态，名为‘四剑归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剑齐出，可短暂打开归墟通道，将一切寂灭之力导入其中。”
“但这一招需要四圣传承者同时施展，且需要消耗大量本源。当年我与青龙、朱雀、玄武三位道友联手，也只能维持三息。”
林昊心中一动：“前辈，我记得您说过，当年四位圣兽传承者是同时接受传承的？”
“是，我们在同一时代崛起，彼此知根知底。”白斩星眼中闪过追忆，“青龙那老家伙最爱喝酒，朱雀是个火爆脾气，玄武整天神神叨叨……可惜，他们都走了。”
“那您……有没有觉得，四位圣兽传承者出现在同一时代，有些巧合？”
白斩星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查看了万面之主的记忆，发现每一次重启前，四圣传承者都会‘恰好’出现在同一时代，然后‘恰好’被混沌珠持有者找到，最终‘恰好’在重启时牺牲。”
林昊盯着白斩星的眼睛：“这太像……被人安排好的剧本了。”
剑灵之体微微一颤。
“你怀疑我？”白斩星声音冷了下来。
“不，我怀疑的是……”林昊缓缓道，“真正的白斩星前辈，是不是早就死了。而您，是第八道盘古神分身伪装的。”
空气凝固。
良久，白斩星笑了。
不是剑灵之体那种冰冷的笑，而是……一种沧桑、无奈、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到第八分身空白记忆中的熟悉气息时。”林昊道，“那股气息与白虎本源相似，却又不同。后来我想，如果第八分身想要隐藏在团队中，最好的身份就是……一个已经‘死过’的人。”
“因为死无对证，因为残魂重生后气息改变也说得通，因为……”
林昊顿了顿：“因为白斩星前辈的剑道造诣太高，高到连盘古神的分身都需要长时间模仿才能不露破绽。而您，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太过完美。”
“完美？”第八分身——现在该叫他“剑尊”了——苦笑，“我模仿了三百年，还是被你看出破绽。”
“为什么要伪装？”林昊问，“您既然是盘古神的分身，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
“因为我不敢。”剑尊叹息，“其他七道分身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有的疯了，有的死了，有的投敌了。盘古神将‘理性’分裂成九份，本意是让我们从不同角度思考破局之法，但我们却因此产生了独立意识，成了九个不同的人。”
“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当白斩星在诛仙剑阵中自毁时，我趁机吞噬了他的残魂，获取了他的记忆和剑道，然后伪装成他重生。”
“我想以这个身份，亲眼看看，混沌珠的持有者会做出什么选择。”
林昊沉默片刻：“那您现在看到了。我选择打破循环。”
“所以，我选择帮你。”剑尊道，“但我有个条件。”
“请说。”
“去时光尽头时，其他七道分身一定会出现。九魂归一，是盘古神设定的最终程序。但归一之后，谁会成为主导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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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眼中闪过锐利光芒：“我要你答应我，如果必须归一，让我保留‘白斩星’这部分记忆和剑道。这是我三百年伪装的唯一收获，我不想失去。”
林昊点头：“我答应你。而且，我认为九魂不一定非要归一。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共存的方法。”
剑尊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
第二日。
众人集结。
林昊没有揭穿剑尊的身份——既然他选择帮忙，那就多一份战力。
“开始吧。”林昊看向时光仙子。
时光仙子点头，时光轮盘飞出，在空中化作一道光门。
门后，是一条流淌着七彩光芒的长河虚影——时光长河的投影。
“燃烧本源，打开通道！”
六人同时燃烧永恒本源，磅礴的能量注入光门。
“轰——”
光门彻底凝实，门后的长河变得清晰可见。
那是一条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终点的河流，河水由无数时间片段组成，有的片段是上古大战，有的片段是未来幻影，有的片段甚至就是此刻的他们自己。
“走！”
七人（加上剑尊）冲入光门。
进入时光长河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数时间线在身旁流淌。
林昊催动混沌珠，灰蒙蒙的气流包裹众人，隔绝了时间线的冲刷。
“沿着长河逆流而上，就能到达源头。”时光仙子指引方向。
七人在时光长河中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时间法则的冲击。若非有混沌珠护体，他们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这里，时间没有意义。
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光之海洋。
海洋中央，悬浮着一枚沙漏形状的晶体——晶体上半部分流淌着金色的时光沙粒，下半部分则是静止的黑暗。
时之锚！
而在时之锚周围，七道身影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形态各异——有浴血持枪的青年玄昊，有冰封的白发女子冰璃，有杀气冲天的修罗，有虚幻朦胧的梦主，有身披神匠袍的器尊，有笼罩在黑雾中的归墟使者……
还有一道，林昊最熟悉——那是一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眼神更加沧桑，气息更加古老。
盘古神第九分身，也是最接近本尊的一道。
“终于来了。”第九分身开口，声音与林昊有八分相似，“我是‘昊古’，你可以叫我……最初的你。”
七道分身，七种目光，同时落在林昊身上。
九魂汇聚，时光尽头。
最终的选择，即将开始。
（第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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