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的命令。”
秦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空旷的观星台。
“第一，暂停一切对外任务，佣兵团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第二，动用我们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搜集关于魔血星域和血屠角斗场的所有情报，越详细越好。”
“第三，清点库房所有仙晶、材料、丹药、法宝……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第四……”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牧之，那眼神深处，是愧疚，是决绝，更是一种超越生死的信任，“老赵的线索，不能断。救出石猛之后，哪怕翻遍整个仙界，我也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他的魂！”
张牧之看着秦昭眼中那重新燃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的火焰，知道一切劝阻都已无用。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担忧和恐惧压回心底，脸上露出一抹决然的笑意。
他重重点头，声音铿锵：“好！”
一个字，再无犹豫。
秦昭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血与火的痕迹，他伸出手。
张牧之伸手与他紧紧相握。
“通知下去。”
秦昭望向舷窗外那遥远而猩红的星域方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目标——魔血星域！”
“全速前进！”
“我们去接……”
他声音微微一顿，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个在角斗场中咆哮的兄弟。
“我们的人……”
“回家！”
他心中默念，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激荡，像是挣脱了无形枷锁的鹰隼，终于要振翅飞向那片未知而危险的星海。目标，魔血星域！
老石，撑住，我们来了！
站在他身侧的张牧之，依旧是一袭洗得发白的文士袍，只是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古朴的铜钱。他望着舷窗外逐渐远去、化作模糊光点的飞升者小镇，轻轻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百转千回。
牧之，担心了？ 秦昭没有回头，目光紧盯着前方开始变得稀疏的星辰航道。星舟正缓缓加速，穿过小镇外围薄弱的防护仙阵。
岂能不忧？ 张牧之转过身，脸上惯常的温和被一层凝重取代，魔血星域…那名头光是听着，就让人心头发寒。典籍记载，那里是古仙魔战场的边缘遗骸，空间脆弱，魔气滋生，滋生的妖魔诡异强横不说，更有诸多被仙界放逐的亡命之徒盘踞。我们这般贸然闯入…
嘿！读书人就是胆子小！ 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从舱室后方传来。只见石猛（此刻应是他主导）大步走来，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金属舱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俺觉得大哥做得对！婆婆妈妈的，等你们商量好了，俺那傻大个兄弟早就让人拆零碎了！管他什么魔血鬼血，打过去，把人抢回来就是了！
他口中的“傻大个兄弟”，自然是指他身体里另一个陷入沉寂的意识，那个真正的、此刻正被困在魔血星域角斗场的石猛。此刻主导的这位“石猛”，性格更为暴烈如火，战斗本能极其可怕，但思虑却直接得多。
秦昭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两个家伙，共用一个身体，性格却天差地别。一个沉静如磐石，一个暴躁如烈火。他看向“石猛”：猛子，稍安勿躁。牧之的担心有道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目光转向张牧之：牧之，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卦象显示石猛情况危急，多耽搁一刻，他便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等，也等不起。这艘‘黑隼’号虽然老旧，但核心阵法完好，速度不慢。而且…
秦昭眼神锐利起来：我们这一路，也不是去游山玩水。正好用那些不长眼的星匪和魔物，来磨砺我们的獠牙！让这‘寂灭’之名，先在星海边缘响起来！
大哥说得对！“石猛”兴奋地低吼一声，周身隐隐有赤红色的气血升腾，俺的拳头早就痒痒了！
张牧之看着秦昭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又瞥了一眼摩拳擦掌的“石猛”，最终将那枚铜钱收入袖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也罢。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便陪你走这一遭。是福是祸，总归是兄弟一起扛。我这把老骨头，或许还能卜几个吉凶，画几道保命符箓。
哈哈，这才对嘛！ 秦昭大笑，心中暖流涌动。这就是他的兄弟，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他决定了，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跟上。他深吸一口气，将更多仙力注入阵盘。
黑隼号，全速前进！目标，魔血星域！
嗡——！
星舟猛地一震，尾部喷吐出炽烈的光流，速度骤然提升！舷窗外的星辰被拉成了无数道流光，飞速向后掠去。小镇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消失在深邃的黑暗背景中。
星海航行，枯燥而漫长。初始的新鲜感过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寂静和令人心悸的黑暗。唯有星舟核心阵法运转的低沉嗡鸣，以及舷窗外永恒不变的深邃星空，提醒着他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这片生命的禁区。
秦昭将日常航行交给了星舟自带的导航法阵，设定好大致方向后，便回到了主舱室。张牧之已经在一张简陋的玉桌前铺开了星图，正在仔细标注可能存在的危险区域和已知的补给点。他的神情专注，时不时掐指推算，偶尔会因为某个不确定的坐标而轻轻蹙眉。
猛子则盘膝坐在角落，闭目凝神。但他并非在修炼，而是在与体内另一股意识进行着艰难的沟通与压制。他额角偶尔会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秦昭知道，这是两个意识在争夺主导权，或者说，是“暴躁石猛”在努力压制着身体本能对魔气的渴望，以免在抵达魔血星域前就彻底失控。这份忍耐，是为了兄弟。
秦昭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光怪陆离的星云和偶尔划过陨石带，眼神深邃。
从边城小捕快，到仙界通缉犯，再到如今驾驭星舟，远征魔域…这人生际遇之奇，远超他最初的想象。那个将他卷入这一切漩涡的“系统”，或者说，那缕上古寂灭仙宗之主的残念，此刻异常安静。但他能感觉到，随着越来越接近魔血星域，体内那股寂灭之力，似乎变得更加活跃，隐隐带着一丝…渴望？
这魔血星域，究竟藏着什么？ 他心中暗忖。不仅仅是为了救石猛，他本能地觉得，那里或许有关于寂灭本源，甚至关于“归墟”的线索。
时间在寂静的航行中流逝。或许过了几天，或许十几天。在这片失去昼夜概念的星海中，时间感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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