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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老段抑郁了

    赵和庆吟诵的语调并不激昂,却自有一股从容气度。

    随着诗句流淌,一幅远比段正淳那首小景更为宏大、细腻且充满动态与哲思的雪景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从天地苍茫的起势,到雪落川原的壮阔;从园林庭砌的光暗变化,到枯树幽斋的生机与静谧;再转到雪对农事的滋润,以及对春日消融、万物复苏的期盼。

    最后以仙家典故收尾,余韵悠长。意象之丰富,层次之分明,气度之从容,瞬间将段正淳那首局限于眼前景致和个人闲情的诗作比了下去。

    段正淳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已消失无踪。

    这……这种气象,这种笔力,这种融情于景、寄意于物的功力……绝非寻常文人能有!

    儿子这文采……难道真是得了苏东坡的真传?

    他心中先是震撼,随即竟又涌起一股自豪感。

    真不愧是我段正淳的儿子!

    文武双全,而且都是最顶尖的那种!

    这惊喜简直太大了!

    宋青丝则已完全痴了,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赵和庆的侧影,眼中流光溢彩,满是崇拜与爱慕。

    她早知道庆哥哥武功盖世,没想到文采竟也如此斐然出众!

    随口吟诵,便是这般锦绣华章!

    能得如此郎君,她宋青丝此生何求?

    阿朱和阿碧也是听得目眩神迷,她们虽不太懂诗词精妙,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只觉得殿下吟的诗格外好听,意境也美极了。

    便是那一直安静站在段正淳身后的蒲察娜,碧眸之中也闪过一丝异彩,深深看了赵和庆一眼。

    这时,店小二已将早点陆续端上,摆满了桌子。

    热气腾腾的粥点小菜,驱散了厅中因诗词较量而产生的微妙气氛。

    “段王爷,请。”赵和庆伸手示意,率先落座。

    段正淳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赵和庆一眼,默默地坐了下来。

    众人开始用膳,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吃了片刻,段正淳忽然想起一事,放下筷子,看向赵和庆,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郡王,昨日在聚贤楼,那宋青刚……不知他可曾告知,梦梦母女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他到底还是惦记着旧情人和女儿,尤其是经过昨晚……对比之下,更觉愧对那苦命的母女。

    赵和庆夹了一筷子小菜,慢条斯理地吃着,闻言抬眼看了看段正淳,心中冷哼一声。

    现在才想起来问?昨晚跟那蕃女翻云覆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才不紧不慢地道:

    “段王爷不必忧心。

    青刚之前所为,虽有失妥当,但本意并非恶意。

    他不过是见王爷你……嗯,携美游湖,乐不思蜀,似乎全然忘却了那对孤苦无依的母女,一时义愤,才出此下策,想吓唬王爷一下,看看王爷是否还有几分旧情与担当。”

    他顿了顿,看着段正淳脸上红白交错的神色,继续道:

    “至于孟夫人与孟媏姑娘,她们安然无恙,此刻就在一处安全所在。

    而且,据青刚所言,他与孟媏姑娘,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他此番举动,虽有试探王爷之意,却也未尝没有想为这段感情争取一个光明正大结果的心思。”

    “什么?!”

    段正淳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铁青,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绝不同意!”

    他反应如此激烈,倒让桌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阿朱阿碧面面相觑,宋青丝也疑惑地看向赵和庆。

    蒲察娜则微微蹙眉,拉了拉段正淳的衣袖。

    赵和庆却仿佛早有预料,神色丝毫未变,甚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激动的段正淳,语气平静道:

    “段王爷,何必如此激动?

    你不同意?请问,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干涉孟媏姑娘的婚事?”

    “我……我是她父亲!”段正淳脱口而出。

    “父亲?”赵和庆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生而不养,是仇非亲。

    段王爷,据我所知,孟媏姑娘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清苦,直至前些时日才得知生父是谁。

    这十几年间,你可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可曾给过她们母女一分一毫的照拂?

    如今她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孟媏姑娘找到了两情相悦的良人。

    你这位‘父亲’突然跳出来,不问女儿心意,不顾多年亏欠,张口便是‘绝不同意’……

    段王爷,这恐怕,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

    段正淳被赵和庆这番话噎得胸口发闷,指着赵和庆,手指都有些发抖。

    那句“生而不养,是仇非亲”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他心坎上,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当年抛下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一走了之的往事。

    这话,难道是在影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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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地看着赵和庆,试图从那双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这思想……是谁教他的?

    难道是那个带走他的神秘宗师?

    他娘的,若真是如此,自己这儿子,恐怕对自己这个生父,不但没有感情,反而可能心存怨怼!

    自己还想认亲?搞不好弄巧成拙!

    桌上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阿朱阿碧低下头,不敢出声。

    宋青丝有些担忧地地看着赵和庆。

    蒲察娜轻轻拉了拉段正淳的胳膊,低声道:

    “王爷,消消气,先坐下说。”

    段正淳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还是在蒲察娜的搀扶下,颓然坐回椅子上,脸色灰败,再无之前吟诗时的风发意气。

    他明白了,赵和庆说这些话,不仅仅是在反驳他干涉孟媏的婚事,更是在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赵和庆看着段正淳这副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些复杂的情绪。

    他这话,固然是敲打段正淳,让他少管闲事,但也未尝不是替原身说出一点心声。

    他并非不能理解段正淳的“多情”与身不由己,但理解不代表接受,更不代表他会认这个爹。

    无人再说话,众人都默默吃饭,气氛沉闷。

    不多时,早膳用毕。

    赵和庆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神色依旧晦暗的段正淳,开口道:

    “段王爷,江南之地,近日恐有大事发生,非是久留之所。

    你身份特殊,为安全计,还是早些返回大理为好。”

    这已是相当直白的劝告,甚至带了些许命令的口吻。

    段正淳本就心中憋闷,一听这话,更是逆反心起。

    老子纵横江湖、周旋各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指挥了?

    他梗着脖子,不忿道:

    “多谢郡王殿下关心!

    不过,段某行止,自有主张,就不劳郡王殿下费心了!”

    说罢,也不等赵和庆回应,霍然起身,对蒲察娜道:

    “娜娜,我们走!”

    竟是看也不再看赵和庆一眼,拂袖而去,径直上楼回房。

    蒲察娜歉然地看了赵和庆一眼,匆匆跟上。

    看着段正淳气冲冲上楼的背影,赵和庆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

    “这老段,脾气还不小。

    罢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不领情,我也懒得管了。

    只盼你别真把命丢在这江南才好。”

    他收敛心神,对身边的宋青丝温言道:

    “青丝,青刚在聚贤楼值守,我正要去看看情况。你……可要同去?”

    宋青丝正为刚才的冲突有些不安,闻言立刻点头,柔声道:

    “庆哥哥去哪里,青丝便去哪里。”

    “好。”赵和庆笑了笑,又转向柜台后的掌柜,吩咐道:

    “掌柜的,准备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再烫一壶上好的老酒,仔细打包好,我要带走。”

    “好嘞!贵客请稍候,马上就好!”

    掌柜的连忙躬身应下,亲自去后厨张罗。

    不多时,一个精致的食盒和一壶用棉套裹好的温酒便准备好了。

    赵和庆接过,对阿朱阿碧道:

    “你们且在客栈休息,若觉闷了,可在附近逛逛,但别走远,注意安全。”

    “是,殿下。”二女乖巧应道。

    赵和庆这才提着食盒酒壶,与宋青丝并肩走出了悦来客栈。

    门外,雪依旧在下,细细密密,将天地妆点得一片素净。

    两人撑起油纸伞,踩着薄雪,朝着太湖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足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客栈二楼某扇窗户后,段正淳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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