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静静听着,赤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直到孟婆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太阳神抓》……嘿嘿,对那些困于瓶颈的‘正道’人士,吸引力自然是有的。
四海盟这次,做得不错。”
他向前踱了两步道:
“让黑白无常露面,本就是‘打草惊蛇’之策。
蛇受了惊,才会动,才会露出破绽,才会引来自以为是的人。
我们需要的‘血食’与‘资粮’,光靠些小鱼小虾,可远远不够。
慢慢等吧,饵已下,网已张,总会有些自以为是的‘大鱼’按捺不住,游过来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的人……魂,还远远不够多呢。”
孟婆抬起耷拉的眼皮,昏黄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冷:
“只是,黑白无常这两个废物,今日在聚贤楼,着实给我们玄冥教丢尽了颜面!
先是被那赵和庆随手挡下蒋平,常宣灵更是两度被其轻描淡写击败,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
若非他们还有用,老婆子真想……”
“够了。”鬼王抬手,打断了孟婆的絮叨。
“常宣灵、常昊灵……哼,不过是两个冢中枯骨罢了。
本座留他们到现在,给他们‘无常’的名号,本就是看中他们这点名头还能唬唬人,当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丢人?他们若是不丢人,如何显得那赵和庆厉害?
如何让那些‘正道’放松警惕,以为我玄冥教不过如此?”
鬼王眼中幽光闪烁,“他们的作用,本也就止于此了。废物利用,物尽其用而已。”
孟婆闻言,敛去怒容,重新低下头:“大人明鉴,是老婆子急躁了。”
鬼王不再看她,目光投向晦暗的天空,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时辰也差不多了。让他们回来吧,继续留在那里,除了继续丢人现眼,也探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聚贤楼那边,自有四海盟的人盯着。”
“是,老婆子这就传令让他们撤回。”
孟婆应道,拄着拐杖,缓缓转身,身影很快消失。
待孟婆离去,鬼王独自站在巨大的阵法中央,仰头望天,口中喃喃低语,仿佛在与无形的存在交流:
“子时将至,阴气最盛……时辰差不多了。”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空地四周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闪出数十名黑袍人。
这些人动作迅捷而有序,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们迅速安置好早已准备好的祭品。
并非三牲五谷,而是七盏造型诡异的灯盏。
紧接着,另有一队黑袍人,两人一组,抬着蒙着黑布的担架,小心翼翼地走到阵法中心,围绕鬼王先前悬浮的位置,将担架放下,揭开黑布。
黑布下,赫然是七名昏迷不醒的少女!
她们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容貌清秀,身穿各色闺中服饰,此刻皆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显然是被特殊手法制住,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这些少女被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摆放好,头朝内,脚朝外,恰好位于阵法核心符文交织的七个点上。
所有黑袍人迅速完成布置后,齐齐向鬼王方向躬身一礼,然后退去,只留下空旷的祭坛以及中央那七名无知无觉的少女。
鬼王的身影,在黑袍人退去的同时,已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已端然出现在祭坛正中央,七名少女围成的圈子之内,盘膝坐下。
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诡异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低沉拗口的咒文。
随着他的吟诵,浓密的黑雾,以鬼王为中心,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蒸腾而出,迅速扩散,将整个祭坛,连同那七名少女,彻底笼罩进去。
黑雾翻滚,其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呜咽,仿佛有无数怨魂恶鬼在其中挣扎咆哮。
大约两个时辰后,随着黑雾变淡,祭坛上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首先露出的,是依旧盘坐中央的鬼王。
他周身气息似乎更加晦涩深沉,脸上那几缕白发似乎少了几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显得愈发饱满,甚至那赤发都仿佛更加鲜艳了一些。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一抹幽暗的红光一闪而逝,带着满足与冷酷。
接着,是他周围那七名少女……
她们依旧躺在原来的位置,姿势未变,但原本青春饱满的身躯,此刻已然干瘪萎缩。
她们已不再是活生生的少女,而是七具形容可怖的干尸。
鬼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品尝着世间最美妙的珍馐。
他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感受着掌心比之前更加澎湃凝练的真气。
“还差两次……”
他低声自语,“再有两次‘九幽摄元阵’,汲取足够的纯阴元阴与生人气血,本座当年所受的沉疴旧伤便可尽复,修为亦能重返巅峰……到那时,这天下之大,还有何处不可去?还有何人,能令本座忌惮?”
他原地身影一晃,已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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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在旁的黑袍人们这才迅速上前,沉默而熟练地开始收拾祭坛。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赵和庆当先走出,宋青云与张灵玉紧随其后。
清晨的寒气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扑面而来,客栈走廊里尚显安静。
“殿主,”宋青云抱拳,神色郑重,
“我与灵玉道长这便出发了。”
张灵玉亦拱手道:
“殿主,此地风云汇聚,您一人坐镇,还需万事小心。
我们事了,定当尽快返回。”
赵和庆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去吧,办事要紧,但自身安全第一。
江南地界不算太平,你们见机行事,勿要强求。
若有变故,及时传讯。”
“是,殿主!”二人齐声应道,转身便要下楼。
“青云,”赵和庆忽然又叫住了他。
宋青云停步回首:“殿主还有何吩咐?”
赵和庆略一沉吟,道:
“青刚此刻在聚贤楼值守。
你此次南下,想必也还未曾见过他。
走之前,不妨去聚贤楼看看。
一来是兄弟相见,二来……他初担重任,又身处是非之地,你这个做兄长的,也可提点他一二。”
宋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和了然。
青刚性子跳脱机敏有余,沉稳老练不足,此次被殿主安排留守聚贤楼,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多谢殿主提醒,青云明白。”
宋青云再次抱拳,与张灵玉对视一眼,两人不再耽搁,转身快步下楼,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栈。
赵和庆目送他们离去,转身走向走廊另一侧的天字五号房。
他轻轻叩门,门很快从内打开,露出天杀那张冷峻的脸。
见到赵和庆,天杀立刻侧身让开,低声道:“殿主。”
赵和庆步入房中。
房间内药气未散,天剑正靠坐在床上,脸色比起前日已好了许多,但依旧苍白,气息还有些虚弱。
见到赵和庆进来,天剑挣扎着便要下床行礼。
“躺着别动!”
赵和庆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按住天剑的肩膀,将他稳稳地按回床上,“伤势如何?感觉可好些了?”
天剑被按住,只得半靠在床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
“属下……属下失职,累得殿主担忧,还耗费功力救治。
若无殿主当日不惜损耗真元救我,属下这条命,恐怕早已……”
“别说这些丧气话。”
赵和庆打断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看了看天剑的脸色和眼神,
“你为朝廷效力,忠心耿耿,更是在追查玄冥教时负伤,我救你,天经地义。
说什么耗费不耗费,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才是群英殿的损失。”
他语气放缓,“感觉内息运转如何?脏腑可还有隐痛?”
天剑感受了一下,老实回答:
“回殿主,内息已能缓慢自行运转,虽不复往日流畅,但已无滞涩崩散之危。
脏腑隐痛犹存,尤其是肺脉和心脉附近,运功稍急便会刺痛,想来还需时日慢慢温养。”
“暗伤之事急不得,须得循序渐进,切莫强行运功,以免留下难以根治的隐患。”
赵和庆叮嘱道,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一旁的天杀,
“这是‘护心丹’,灵玉带来的龙虎山秘药。
每日早晚各服一粒,温水送下,对内伤恢复有益。
天杀,你辛苦些,照顾好天剑。”
天杀双手接过玉瓶,与床上的天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忠诚。
他们出身贫寒,自小加入皇城司,得授高深武学,后来又转入群英殿,更受赵和庆信重,早已将生死荣辱系于殿主一身。
此番天剑重伤,殿主不仅亲自救治,更送来丹药,关怀备至,这份恩情与信任,重如山岳。
“殿主大恩,属下万死难报!”
天剑声音微颤,挣扎着抱拳。
“愿为殿主效死!”
天杀亦抱拳躬身,语气斩钉截铁。
赵和庆摆摆手道:
“什么死啊活的,好好活着,把伤养好,日后才能继续替我办事,为朝廷效力。
近来无锡虽不太平,但聚贤楼那边暂时稳住了,你们正好趁此机会安心休养。
天杀,照顾好他,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
“是!属下遵命!”天杀肃然应道。
赵和庆又安慰了天剑几句,见他面露倦色,便不再打扰,起身离开了天字五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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