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基岩里，断剑的嗡鸣似在诉说方才的激战，血顺着我的袖口缓缓滴落，砸在黑石裂痕中，却难以渗入。
远方战鼓声压过风声，越来越响。
三百丈外，黑甲前锋已入视线。九列为阵，每列百人，裂地重戟斜指地面。他们踏步时，脚底震出蛛网状裂纹，黄沙翻涌如浪。地脉被踩得发闷，紫霄道则与之共鸣的频率正在衰减。
我右臂仍滞涩，指尖微麻，抬不起太重。
我不调息。
左手掐诀，拇指按住食指根节，其余三指绷直，掌心朝上。
低喝：“列九曜·守心阵！”
风灵应声而动。七名紫霄阁弟子疾走散开，脚下踏出七星方位。两人执旗奔向东西两侧高坡，旗面展开，一绘紫雷，一绘山岳。麒麟族战士齐吼一声，角抵黄沙，脊背弓起，盾牌叠于肩头，结成环形厚垒。
我右手虚按。
九道紫色光幕自指尖迸射，垂落如天幕，罩住全阵。光幕非静止，随敌军步伐明灭——他们前进一步，光幕亮一次；再进一步，光幕暗一次。每一次明灭，都卸去一重地脉冲击。
地面震动缓了。
我左手法诀未撤，右手指尖悬停半空，紫气凝而不散。
灰袍人倒在地上，未死，胸口起伏，却睁不开眼。他手边那面令旗歪斜，旗杆断了一截。
我未看他。
目光只盯着前方。
黑甲前锋又进五十丈。
裂地重戟齐抬，戟尖对准阵心。
我左手拇指松开食指根节，转为扣住中指第二关节。法诀微变。
紫幕明灭节奏加快半拍。
阵中麒麟族战士角尖泛金，紫霄弟子剑锋蓄光，无人说话，无人眨眼。
战鼓声连响九下。
黑甲前锋齐踏左脚。
地面炸开一圈环形裂痕，直逼阵前三十丈。
紫幕骤亮，将裂痕挡在光幕之外。光幕边缘泛起涟漪，如水波荡漾。
我右手指尖下压三分。
第九道光幕沉降，与第八道重叠，厚度倍增。
黑甲前锋再踏右脚。
地脉嗡鸣加剧，空气中浮起黑色尘粒，那是被震碎的地脉残渣。
紫幕明灭一顿，随即恢复节奏。
我左手法诀再变，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名指屈起，小指微翘。
光幕由九重变为八重，但每一道都更厚，更沉。
阵中一名紫霄弟子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血沫。他左肩铠甲裂开，皮肉翻卷，却未退半步。
另一名麒麟战士右腿膝盖骨错位，跪地半寸，立刻用角撑地，重新挺直脊背。
我未回头。
黑甲前锋第三次踏步。
这一次，他们没有喊杀声。
九百支裂地重戟同时顿地。
轰——
音波炸开，黄沙腾空三尺。
紫幕剧烈晃动，边缘出现细密裂纹。
我左手掐诀不变，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
一道紫气自掌心喷出，没入地下。
祭坛基岩中，断剑嗡鸣陡然拔高。
剑身紫光暴涨，顺着岩缝蔓延，与地脉残余寂灭余韵相撞。
嗤——
黑气蒸腾，紫光沉凝。
地面震颤骤停。
紫幕裂纹愈合。
我右臂滞涩感退去三分。
黑甲前锋第四次踏步。
他们不再顿戟。
九百支裂地重戟同时抬起，戟尖斜指阵心，刃口泛寒。
我左手食指与中指分开，拇指按住掌心劳宫穴。
紫幕由八重缩为七重，但每一重都如山岳压顶。
光幕表面浮起细微符文，是阴阳调和之律的本源刻痕。
黑甲前锋第五次踏步。
距阵前仅一百五十丈。
战鼓声突变节奏，由九响转为三响，短促，凶狠。
黑甲前锋齐吼：“震岳！”
声音未落，他们已冲出。
不是散乱冲锋，而是九列如墙推进，每列之间留出三尺空隙，空隙中黑气翻涌，似有活物潜行。
我右手五指收拢，握成拳。
紫幕第七重骤然收缩，贴住阵心外围三尺之地。
阵中麒麟族战士角尖金光暴涨，紫霄弟子剑锋紫气吞吐，如呼吸。
黑甲前锋第六次踏步。
距阵前一百丈。
我左手法诀散开，双手垂于身侧。
断剑仍在基岩中，剑柄微微震颤。
我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战鼓：“守。”
全阵静默。
黑甲前锋第七次踏步。
距阵前七十丈。
他们开始提速。
裂地重戟拖地而行，划出九道深沟，沟中黑气升腾，缠绕戟身。
我未动。
紫幕第七重忽然明灭三次。
第一次，黑气退半尺。
第二次，黑气退一尺。
第三次，黑气退两尺。
黑甲前锋第八次踏步。
距阵前五十丈。
我抬左脚，向前半步。
脚落地时，整座废墟轻轻一震。
断剑嗡鸣停止。
剑身紫光内敛，沉入剑脊。
我右脚跟上，站定。
双臂垂落，袖口血迹未干。
黑甲前锋第九次踏步。
距阵前三十丈。
九百支裂地重戟齐举，戟尖直指我眉心。
我抬头。
目光扫过最前一列百人。
他们盔甲缝隙中渗出黑雾，雾中隐约有扭曲面孔。
我左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向最前一人。
那人瞳孔骤缩。
我未出声。
紫幕第七重突然消失。
黑甲前锋齐顿。
他们脚下的黄沙，无声陷落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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