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右手，掌心的血珠缓缓沉入皮肤，化作一道紫光没入眉心。那条由本源之血开辟的时间通路仍在震动，地底的怨念丝线仍试图顺着连接渗透而来，但我已不再回应。
追溯到此为止。
过往无法更改，因果业已成型，但我不再是那个被历史拖拽前行的残魂。我不是护道者，也不是刽子手。我是紫宸，执掌紫霄道则之人，当以自身意志裁定终局。
双眸睁开，紫色光华扫过虚空，天地法则在眼前清晰呈现。混沌初开时的画面仍在识海深处翻涌，那些狂热的眼神、血誓的契约、夜魇潜伏的气息，全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一场针对我的围猎，从亿万年前就开始了布局。
他们要我背负罪责，要我陷入悔恨，要我在无尽追忆中耗尽本源。
可我现在清楚了，真正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盘古。而是秩序崩塌后的混乱本身。是那些借仇恨重生、靠毁灭延续的存在。
不能再等。
神念扩散，直抵紫霄阁核心密殿。三日后，天枢台，召集所有真传弟子。这是命令，也是号角。
我没有动身，依旧立于高崖之上。风从裂谷深处吹来，带着腐朽与压抑的味道。头顶的紫光轮转不息，像是一道未闭合的天机之环。我知道，那具干枯躯体还在地下睁着眼，它在等我继续深入追溯，等我踏入它的陷阱。
但我不会再去看了。
我要它等我。
我要它知道，这一战，由我开启，也由我终结。
盘坐虚空，紫霄道则自体内流转而出，在面前凝聚成一片透明沙盘。沙盘中浮现出无数细碎光点，每一个都代表一段记忆碎片、一个残魂印记、一处怨念汇聚之地。我将这些信息重新排列，推演其运转规律。
怨念网络并非固定实体，它依附于仇恨共识而存在。只要还有魔神记得那一战，只要还有人认为我是背叛者，它就能不断转移宿主，借尸还魂。
所以不能逐个清除。
必须找到共识凝聚的节点——也就是当下这具干枯躯体所在的位置。它是当前怨念的核心载体，也是幕后黑手用来操控全局的“锚”。
唯有在此地设下决战，才能一击斩断轮回因果。
但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承受万古怨潮的反噬。若强行剥离怨念，必会引发连锁震荡，波及洪荒生灵。必须有人协助施压，分担道则冲击。
盟友将成为关键。
这个念头落下时，沙盘中的光影微微颤动。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感应从西北方向传来——那是曦和魔神留下的道则印记，他曾在我苏醒之初传递过讯息，虽未明言立场，但光明道则对黑暗有天然克制，他极可能成为第一助力。
除此之外，三清虽为盘古所化，但他们证道后已超脱私怨，更重秩序存续。只要我能证明此战关乎洪荒安危，而非个人清算，便有机会争取支持。
女娲庇佑众生，向来主张调和共生。她或许不会直接参战，但若能请她以生命道则稳固洪荒本源，则可避免大战伤及天地根基。
计划逐渐成形。
斩首主谋，瓦解怨念网络，切断夜魇渗透。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我起身，指尖划破空间，在虚空中刻下三道符文。第一道封印通往“寂渊”的路径，防止罗睺残部趁乱作祟；第二道激活紫霄阁防御阵列，以防敌方提前突袭；第三道则是信号令，一旦决战开启，便可瞬间传遍洪荒，召集响应者。
布置完毕，我转身望向紫霄阁方向。
天枢台已在视野之中，九根石柱环绕中央高台，是历代真传议事之所。此刻空无一人，但很快就会站满身影。
回到阁内，风灵与火云已在殿前等候。他们察觉到我的归来，立刻上前听令。
我将“紫霄九劫印”前三式传下。
第一式：阴阳断厄。专破邪祟寄体，可切断怨念与宿主的联系。
第二式：劫雷封脉。封锁经络，镇压外来道则侵蚀，防止战斗中被夺舍或控制。
第三式：万象归寂。以静制动，化解混乱气息冲击，适合群体作战时稳定战线。
这两人为首，带领真传弟子演练。我亲自登上天枢台，打出每一印，让道则轨迹显现在虚空裂缝之中，供众人观摩学习。
没有多余的讲解，也没有重复示范。能悟则悟，不能悟者，至少记住招式形态与发力方式。
随后设下试炼幻境，模拟怨念侵袭场景。数十名弟子进入其中，面对幻化出的旧日魔神虚影展开对抗。初期伤亡不断，有人被怨念反噬陷入癫狂，也有人强行支撑导致经脉断裂。
但我没有阻止。
战争从来不是演练场，生死之间才有突破。
三天时间，七十二人完成三式入门，十八人初步掌握核心运转法门。风灵与火云更是将三式融合，创出连击之术，在幻境中合力击溃一头高阶怨灵。
成效显着。
我知道，这些人还远远不够对抗混沌残魂，但他们可以成为火种。只要这场战斗打响，只要有人看到希望，就会有更多力量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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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清晨，我站在天枢台最高处。
下方广场上，真传弟子列队整齐，沉默肃立。风灵持令旗立于左翼，火云握刀守于右阵。他们身上都有伤，但眼神坚定。
我开口：“你们可知为何召集？”
无人回答。
“因为战争要来了。”我说，“不是为了扩张，不是为了权势，是为了终结。”
“亿万年前的一战，留下无数怨念。它们从未消失，只是沉睡。如今，它们醒来，目标是我，但最终要毁掉的，是整个洪荒的秩序。”
“我不想躲了。”
“我要去打一场仗，一场彻底结束因果的仗。我要让所有借仇恨重生的东西，真正死去。”
“我不强求任何人跟随。今日之后，愿留者继续修炼，准备出征；愿走者，我赐资源，放行离去。”
没有人动。
半炷香后，风灵单膝跪地：“属下愿随阁主赴战。”
火云紧随其后：“刀锋所指，绝不退后。”
接着是一个接一个的身影跪下，直到全场皆伏。
我点头。
那一刻，决战之心已定。
我转身走入密室，取出一枚紫色晶石。这是当年从混沌深处带回的残核，蕴含一丝鸿蒙道则之力。我一直未曾动用，因知其代价巨大。
但现在需要它。
将其置于天枢台中央，启动阵法，让其缓慢释放能量，滋养众人的道基。虽然过程危险，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但这是快速提升战力的唯一办法。
第七日，第一批修炼者开始适应鸿蒙气息。
第九日，三人成功将其纳入经脉循环。
第十三日，风灵在试炼中一掌劈开百丈岩壁，道则波动接近准圣巅峰。
进度超出预期。
我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远方天际。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几乎不可见，但我知道，那是夜魇曾穿行过的痕迹。它在观察，在等待，以为我会先动手，陷入被动。
但它错了。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战。
我是为了终结而战。
下一章，我会走出紫霄阁，踏上征途。
但现在，我还在这里。
最后一道命令下达：全阁进入战备状态，关闭外门接待，停止一切非必要任务。所有资源集中供应天枢台，所有情报直送我手。
我坐在密室中央，手中多了一柄短剑。
剑身漆黑，剑刃泛紫，是我当年使用的本命兵器残片重铸而成。它曾贯穿盘古后心，也曾在混沌大战中斩杀数位魔神。
今晚，我要把它交给风灵。
作为信物，也作为号令。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火云前来汇报最新情况。
他说西北方向有异动，疑似罗睺残部集结。
我站起身，走向殿门。
手还未触到门框——
一滴血，从地底裂缝中渗出，落在门槛上，迅速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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