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那一声“破”字出口的瞬间，三十里外教廷大营上空的暗金光柱，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天地。那根直径超过十丈、贯穿云层的暗金光柱表面，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痕。裂痕中，原本暗金色的光芒迅速褪色、黯淡，就像被抽干了所有能量的朽木，从内部开始崩溃。
光柱中央，鲁道夫主教的身影剧烈晃动，他手中的圣骸权杖嗡嗡震颤，杖顶那截玉质臂骨表面的金色纹路疯狂闪烁，仿佛在抵抗某种看不见的侵蚀力量。
“噗！”鲁道夫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竟将白玉石祭坛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凹坑。他踉跄后退三步才勉强站稳，猩红主教袍的前襟已被鲜血浸透。
“主教大人！”密室外的守卫惊慌地冲进来。
“滚出去！”鲁道夫暴怒咆哮，一挥权杖，圣骸爆发出狂暴的冲击波，将两名守卫直接轰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筋骨尽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守卫的尸体软倒在地。鲁道夫看都没看一眼，他死死盯着水晶球中杨戬的身影，那双被金色与黑色充斥的眼睛里，翻涌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隔空三十里，仅凭一字真言，就差点震散他借助圣骸凝聚的能量场！
这是什么境界？这是什么力量？
“东方异端……东方异端……”鲁道夫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握权杖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圣骸表面，那些金色纹路深处滋生的黑色阴影，此刻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更加活跃地蔓延、蠕动。
一丝冰冷、混乱、充满诱惑的低语，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抛弃那些虚伪的信仰……拥抱我们……”
“……成为我们……你就是新的神……”
鲁道夫猛地摇头，额头的封印符文剧烈闪烁，勉强压制住那些声音。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线不能乱。
圣殿骑士团刚刚溃退，审判官被全灭，狂信徒军团前锋被杨戬一字镇压，如果此时再任由士气崩溃，这场圣战就真的完了。
必须挽回局面。
必须让士兵们重新看到“神迹”。
鲁道夫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他高举圣骸权杖，声音通过权杖的扩音效果传遍整个教廷大营：
“虔诚的信徒们！不要被异端的邪术迷惑！”
“吾主的光辉从未远离！看啊——”
他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圣骸之上。鲜血触及玉质臂骨的瞬间，那些金色纹路骤然明亮了十倍！密室内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只剩下圣骸散发出的、近乎刺眼的炽白光芒。
杖顶的臂骨，缓缓漂浮起来，悬浮在鲁道夫面前。
鲁道夫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那咒文不属于现今大陆任何已知语言，音节古怪拗口，每个字节吐出时，都会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金色残影。
随着咒文进行，圣骸开始旋转。
越转越快。
当旋转速度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圣骸猛然一顿！
“嗡——！”
一道纯白色的光环以圣骸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教廷大营。光环所过之处，所有受伤的士兵都感到伤口开始愈合，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耗尽的圣光力量重新充盈。
“神迹！是神迹！”有士兵激动地跪下。
“主没有抛弃我们！”牧师们热泪盈眶。
鲁道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威严而神圣：“吾主已降下恩赐！现在，让那些亵渎神明的异端，见识真正的神之威能！”
他双手向上一托：
“天使降临——！”
“轰隆隆——！”
教廷大营上空，云层被无形力量强行撕裂。七道粗大的乳白色光柱从天而降，每一道光柱中，都有一道背生双翼、身披铠甲、手持光剑的模糊身影缓缓降下。
虽然身影模糊，虽然气息远不如真正的天使，但那确实是“天使虚影”——教廷最高神术之一，以海量信仰之力为燃料，召唤天国投影中天使的一丝力量显化人间。
每一道天使虚影，都拥有传奇巅峰的战斗力。
七道，就是七名传奇巅峰！
“为了光明神！”重整完毕的圣殿骑士团爆发出狂热的呐喊，骑士们重新跨上战马，长枪前指。
“净化异端！”牧师团开始集体吟唱，为天使虚影加持各种增益神术。
七道天使虚影悬浮在半空，手中光剑举起，剑尖同时指向三十里外的钢铁要塞，指向那道悬立空中的白衣身影。
然后，它们动了。
双翼一振，七道白光破空而去，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七条笔直的光痕，所过之处云层被整齐切开，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锥形激波。
三十里距离，对它们而言不过十息。
城墙上，北境守军的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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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杨戬大人展现的神威让他们士气大振，但此刻面对七道传奇巅峰的天使虚影，那种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很多士兵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出汗，呼吸变得急促。
纳尔森将军咬牙：“魔导炮！瞄准天使！齐射！”
“将军，不行！”一名矮人工匠急声道，“天使虚影的速度太快，魔导炮的弹道速度跟不上！就算预判射击，它们也能轻松闪避！”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它们冲过来？”
“或许杨戬大人……”
话音未落，悬立空中的杨戬微微皱眉。
他确实能对付这七道天使虚影，甚至能轻松斩杀。但问题是——这些玩意儿数量有点多，而且分散得很开。他如果全力出手，余波可能会波及下方的北境守军。
天眼全开，一扫即灭？那会消耗大量法力，接下来如果教廷还有后手……
就在杨戬权衡之际。
“嘿嘿嘿——”
一阵桀骜不驯、张狂肆意、仿佛憋了八百年终于能出来透口气的笑声，突然从钢铁要塞深处传来。
那笑声初起时还在数里之外，但最后一个“嘿”字落下时，已经近在耳边！
“什么声音？”城墙上士兵们茫然四顾。
“在上面！”有人惊呼。
所有人抬头。
只见钢铁要塞正上方，约莫百丈高的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不，那不是完整的人影。
那是一道半透明的、泛着淡淡金光的灵体。灵体高约七尺，身材精瘦却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穿着简陋的虎皮裙，赤着上身，露出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雷公嘴，孤拐面，火眼金睛，虽然只是灵体状态，但那双眼眸中跳动的金色火焰，却仿佛能焚烧一切虚妄。
孙悟空。
或者说，是孙悟空以灵体显化的形态。
他此刻的状态很奇妙。下半身还连接着钢铁要塞深处某个点——那是哪吒为他布置的“养灵大阵”，阵中存放着他那根黑铁棍的本体。但上半身已经完全脱离，实现了短暂的自由活动。
“憋死俺老孙了！”悟空活动着灵体构成的手臂，扭了扭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三个多月没动弹，骨头——哦不对，灵体都快生锈了！”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野性，回荡在战场上。
杨戬侧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你这猴子，倒是会挑时候出来。”
“那是！”悟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打群架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俺老孙？二哥你刚才那几下挺帅，但打得不够痛快！看俺的！”
说着，他右手虚握。
“棍来！”
“嗡——”
钢铁要塞深处，养灵大阵中那根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天然纹路的黑铁棍，骤然震动！一道凝实的黑色棍影从棍身脱离，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瞬间跨越数里距离，落入悟空灵体的手中。
棍影入手，悟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个嬉皮笑脸的灵体，那么此刻，他整个人——不，整个灵体——仿佛化作了一柄开天辟地的凶器！狂放、霸道、战意冲霄！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甚至凝成了实质的金色气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金色！
远处，七道天使虚影已经冲到十里之内。
它们显然也感应到了悟空那毫不掩饰的战意和挑衅，七双空洞的眼眸同时锁定了他，手中光剑举起，神圣的威压如同海啸般拍来。
“哟呵？还挺横？”悟空挑了挑眉，火眼金睛中金色火焰跳得更旺了，“来来来，让俺老孙看看，你们这些长翅膀的鸟人，有几斤几两！”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杨戬那种云淡风轻的优雅，没有哪吒那种煌煌正大的威仪。悟空的动，就是最纯粹、最粗暴、最蛮不讲理的——冲！
“轰——！！”
灵体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拖着长长的尾焰，以比七道天使虚影更快三倍的速度，迎面撞了过去！所过之处，空气被蛮横地撕开，形成一道持续的音爆云，震得下方战场上的士兵耳膜生疼。
十里距离，转瞬即至。
第一道天使虚影甚至没来得及举起光剑，悟空的棍影已经砸到了它脸上。
“吃俺老孙一棍！”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就是最简单的一记横扫。
但这一棍扫出时，棍影周围的空间寸寸碎裂！不是扭曲，不是波动，是真正意义上的碎裂！黑色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裂痕中隐约可见狂暴的混沌乱流！
“砰——！！！”
棍影结结实实砸在天使虚影的面门上。
那由纯粹圣光能量构成、理论上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攻击的虚影，在这一棍面前，脆得像块玻璃。
从脸部开始，裂纹瞬间蔓延全身。
然后，“哗啦”一声，整道天使虚影炸成漫天光屑，如同下了一场逆行的光雨。
一击，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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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六道天使虚影同时停滞，它们那简单的战斗逻辑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一个灵体，能用物理攻击打碎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
悟空可不管它们理不理解。
一棍打碎第一个，他身形在半空中诡异一折，违反所有物理规律地瞬间出现在第二道天使虚影背后。
“背后偷袭？俺老孙也会！”
棍影倒捅，从天使虚影的后心贯入，前胸穿出。
“噗嗤——”虚幻的破碎声，第二道虚影溃散。
“第三个！”悟空凌空翻身，棍影化作漫天棍雨，将第三道天使虚影笼罩其中。那虚影试图用光剑格挡，但棍影与光剑碰撞的瞬间，光剑如同蜡烛般融化、断裂。紧接着，棍雨落下，虚影被生生打成了筛子，化作光点飘散。
“第四个！”悟空一脚踹在第四道天使虚影的胸口，踹得它倒飞出去，还没稳住身形，悟空的棍影已经如影随形追至，一棍砸在它头顶，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第五个！”悟空张口一吹，一道三昧真火——虽然只是灵体模拟的弱化版——喷出，将第五道天使虚影烧得吱吱作响，圣光能量被真火迅速焚化，几个呼吸后就只剩下几缕青烟。
“第六个！”悟空将棍影往空中一抛，棍影自动飞旋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第六道天使虚影强行吸入其中。漩涡内传来令人牙酸的碾磨声，片刻后，漩涡散去，棍影飞回悟空手中，而那道虚影已经连渣都不剩。
整个过程，从悟空冲出到连灭六道天使虚影，总共不到五息。
快。
太快了。
快得下方战场上数十万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只看见一道金色流光在七道白光中穿梭了几个来回，然后那些威风凛凛的天使虚影，就像被熊孩子拆碎的玩具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爆炸、溃散、消失。
最后一道天使虚影——也就是第七道——此刻孤零零地悬在半空，距离悟空约莫百丈。
它那简单的战斗逻辑，似乎终于判断出了当前局势：打不过，跑。
双翼一振，它转身就朝教廷大营方向逃窜。
“想跑？”悟空嘿嘿一笑，将手中棍影在掌中转了转，“俺老孙还没玩够呢！”
他并没有追击，而是将棍影往肩上一扛，然后深吸一口气——
胸膛鼓起，灵体表面的金光骤然炽烈了十倍！
“定！”
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已经逃出三百丈的那道天使虚影，身形猛地僵住！不是被禁锢，不是被束缚，而是被某种更蛮横、更不讲理的“规则”强行按在了原地——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翅膀都无法颤动。
“回来！”
悟空再喝。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道天使虚影，开始倒着飞！
不是自己调头，而是整个身体维持着向前飞的姿势，轨迹却诡异地逆转，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悟空面前。
“这才乖嘛。”悟空笑嘻嘻地伸出手，在天使虚影那模糊的脸上拍了拍——虽然只是灵体，但他的手掌拍在虚影脸上时，竟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仿佛在拍打实体。
天使虚影空洞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茫然？
它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来来来，陪俺老孙耍耍。”悟空将棍影收起，竟开始用双手摆弄起这道天使虚影。
他先是揪住虚影的一只翅膀，用力一扯——
“刺啦！”虚幻的撕裂声，那只由圣光构成的翅膀，竟被他生生撕下来半截！
虚影剧烈颤抖，剩下的半截翅膀疯狂扑腾。
“别乱动别乱动。”悟空像在安抚不听话的宠物，他随手将撕下的半截翅膀团吧团吧，揉成一个光球，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咕噜。”咽下去了。
城墙上，无数士兵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杨戬的嘴角又抽了抽。
教廷大营深处，密室内，鲁道夫主教“噗”地又喷出一口血——这次纯粹是气的。
“他……他在干什么？！”鲁道夫指着水晶球，手指颤抖，“他在吃天使的翅膀？！那是神圣能量构成的虚影！他怎么敢？！他怎么消化得了？！”
没人能回答他。
战场上，悟空咂咂嘴：“味道一般，有点淡，还不如当年在蟠桃园偷的桃子。”
说着，他又揪住虚影的另一只翅膀，如法炮制，撕下来，揉成球，吞了。
然后是虚影的光剑，被他折成三段，像吃甘蔗一样，一段段嚼碎咽下。
最后是虚影本身。
悟空双手抓住虚影的肩膀，用力一扯——
“嘶啦！”
天使虚影被从中间撕成两半。
悟空左一口，右一口，将两半虚影也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
完事他还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虽然灵体根本不需要进食。
“饱了饱了。”悟空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才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远处教廷大营的方向，火眼金睛中金光大盛：
“喂！那边那个穿红衣服的老头！还有没有这种零食？再弄几个过来！俺老孙还没吃过瘾！”
他的声音经过灵力的扩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
短暂的死寂后——
“噗哈哈哈哈！”
钢铁要塞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北境士兵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笑出了眼泪。刚才天使虚影降临时的压抑和恐惧，此刻被悟空的这番操作彻底冲散了。
“我的妈呀……孙悟空大人把天使……当零食吃了……”
“还嫌味道淡！哈哈哈哈！”
“教廷那帮神棍的脸肯定都绿了！”
“岂止是绿，我看是紫了！”
笑声如潮，士气如虹。
反观教廷这边，所有士兵、牧师、骑士，全都面如死灰。
他们信仰中的神圣存在，他们视为神之化身的使者，在那个猴子一样的灵体面前，竟然像零食一样被撕碎、被吃掉……
信仰，在这一刻产生了细密的裂痕。
密室内，鲁道夫主教呆呆地看着水晶球，看着那个拍着肚子、一脸意犹未尽的猴形灵体，看着水晶球外传来阵阵哄笑的战场，他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异端……异端……异端！！！”
他疯狂地咆哮，猩红主教袍无风自动，圣骸权杖顶端的玉质臂骨表面，那些金色纹路深处的黑色阴影，终于突破了某种界限，开始大面积蔓延！
金色的神圣光辉，与黑色的污秽阴影，开始在圣骸上交织、缠绕、融合。
鲁道夫的双眼，彻底变成了暗金色。
瞳孔深处，最后一丝清明，熄灭了。
他高举权杖，声音嘶哑如恶鬼：
“以我之血……以我之魂……以我之信仰……”
“恭请……圣骸真威！”
权杖，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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