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彻底苏醒的那一刻，整个混沌海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不是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都被“抹去”了。空间在坍塌，时间在扭曲，连最基本的物理法则都在崩溃。虚无的本体——那团没有形态、不断蠕动的黑暗，此刻已经膨胀到覆盖半个灰羽祖地的程度，并且仍在以恐怖的速度扩张。
它每一次蠕动，都会吞噬一片现实，将其转化为纯粹的“无”。
敖战化身的万丈青龙已经遍体鳞伤，龙鳞大片剥落，龙血如瀑布般洒落。但他仍死死挡在虚无前方，祖龙血脉燃烧到极致，每一次龙爪拍击都能短暂撕开一片黑暗，但很快又被更浓郁的虚无淹没。
“快撑不住了...”敖战咳血，龙眸中满是血丝。
凤霓裳的凤凰真火已经黯淡，她耗尽本源释放的最后一次涅盘之火，只在虚无表面留下了一瞬的焦痕，便彻底熄灭。
焚天麒等三头混沌凶兽更惨——它们本就是混沌生灵，对虚无的抗性更弱，此刻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全靠一股凶性在支撑。
而外界的情况，通过天机子传来的最后画面，更加触目惊心：
诸天万界中，已经有超过三成的世界被虚无的污染顺着祖脉蔓延而至。那些世界中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都在瞬间被转化为噬界傀儡。仙君级强者能多撑几息，但最终也难逃被侵蚀的命运。
中央天域，铸星阁总部。
星河道尊站在观星台顶，看着天空中垂下的黑色丝线——那是祖脉被污染后显现的异象。他身后，铸星阁所有长老、弟子集结，布下周天星辰大阵，试图护住最后一片净土。
“阁主，阵法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一位长老苦涩道。
“那就撑到一个时辰。”星河道尊平静道，“相信他...相信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年轻人。”
天剑宗，剑冢。
无数长剑在悲鸣。失去了剑无尘，又面临灭世危机，天剑宗上下却无一人退缩。所有弟子结万剑大阵，剑气冲天，斩向那些顺着祖脉蔓延而来的黑雾。
“宗主已陨，但天剑宗的魂还在！”一位太上长老嘶吼，“诸弟子，随我...斩！”
月神宫、万佛塔、幽冥殿...所有势力都在做最后的抵抗。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徒劳。只要虚无本体不除，污染就不会停止。
...
祖地深处。
二十四块碎片悬浮在空中，自动组合成一面完整的石碑——万界祖碑。
石碑古朴沧桑，碑面上流淌着亿万世界的虚影，碑顶镶嵌着一颗缓缓跳动的灰色心脏——那就是万界之心。
羽化天的执念虚影看着石碑，眼中闪过复杂：“终于...完整了。但激活它，需要巨大的能量。当年我设计时，预设的是用整个灰羽一族的血脉为祭...但现在，灰羽一族已经凋零至此。”
“用我的世界。”李晨毫不犹豫。
他展开丹田，九亿九千里的中千世界投影显现。世界中，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无数刚刚诞生的生灵都在其中。
“你疯了？”羽轻烟震惊，“这个世界与你的性命相连，一旦献祭，你就算不死也会修为尽废！”
“那就废。”李晨语气平静，“修为没了可以重修，世界没了可以重开。但诸天万界要是灭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况且...”他看向虚无的方向，“谁说要献祭整个世界了？”
李晨双手结印，中千世界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毁灭，而是...蜕变！
“《混沌衍天经》第六层——混沌主宰篇，有一式秘术，叫‘世界兵解’。”李晨眼中混沌流转，“将世界化作亿万兵魂，以兵伐罪。”
话音落，中千世界中，所有生灵同时抬头。
那些刚刚诞生的草木精怪、山川之灵、日月之精...它们虽然弱小，但此刻都感受到了李晨的意志。
一头诞生于世界中央山脉的麒麟虚影第一个站起，对着天空发出长啸。紧接着，一条从世界河流中孕育的蛟龙腾空，一只从火山中诞生的凤凰展翅...
亿万生灵，同时化作一道道兵魂，涌入万界祖碑！
不是献祭生命，而是...将它们短暂转化为“兵器”！
“以我世界亿万生灵为兵，以我混沌圣体为帅。”李晨声音响彻天地，“今日，伐虚无，镇万界！”
万界祖碑开始发光。
碑面上，亿万世界的虚影活了过来，每一个世界都射出一道光芒，汇聚在碑顶的万界之心上。
万界之心剧烈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动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共鸣！
“还不够。”羽轻烟突然道，“灰羽一族的罪，当由灰羽来赎。”
她双手结印，背后那对由亿万先祖英灵凝聚的金色羽翼，开始燃烧。
“羽轻烟！”李晨想要阻止。
“别拦我。”羽轻烟笑了，笑容中有决绝，也有释然，“我不是为你牺牲，是为灰羽一族赎罪。我们祖先犯下的错，该由我们来终结。”
金色羽翼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万界祖碑。
同时，羽化天外，那些还在抵抗的黑化灰羽族人，身体突然同时僵住。他们眼中，一丝清明闪过——那是羽轻烟燃烧先祖英灵后，短暂唤醒了他们被污染的神智。
“始祖...我们...”
“杀了我...”
“结束这一切...”
无数黑化灰羽族人，主动冲向虚无，在接触的瞬间自爆！
每一道自爆，都在虚无表面炸开一个缺口。虽然缺口很快会被填补，但确实延缓了虚无扩张的速度。
“愚蠢的挣扎。”虚无发出重叠的回响，“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是虚无，是‘无’的化身。只要存在‘有’，我就能不断吞噬、转化。你们的一切攻击，都是在为我提供养分。”
它说的没错。
李晨发现，万界祖碑发出的净化之光，在照射到虚无时，确实能净化一片区域。但被净化的“无”，很快又会被周围的虚无重新填补。
就像用光照亮黑暗——光一撤，黑暗依旧。
“这样不行。”李晨大脑飞速运转，“必须找到它的‘核心’...虚无不应该有核心，但如果它是被创造出来的，就一定有...”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羽化天的执念：“初代始祖创造虚无时，用了什么作为‘基底’？”
执念一愣：“基底？我想想...当年我们想创造永恒生命，抽取了祖脉本源，融合了万族血脉精华，还加入了...对了，还加入了一枚‘混沌奇点’！”
“混沌奇点？”李晨眼睛一亮。
“那是混沌海最深处，一切混沌之气的源头，也是所有世界诞生的起点。”执念回忆，“我们本想用奇点作为永恒生命的能量核心，但奇点与祖脉本源产生了未知反应，才诞生了虚无...”
“也就是说，虚无的核心，就是那枚混沌奇点？”李晨追问。
“应该是...但奇点已经与虚无完全融合，找不到了...”
“不，找得到。”李晨看向手中的造化之剑，“这把剑，能感应到创造与毁灭的源头。既然虚无是用造化之力创造出来的，那剑一定能感应到它的核心。”
他握紧造化之剑，将全部心神沉入剑中。
剑身开始颤动，剑尖指向虚无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
李晨化作流光，冲向剑尖所指之处。
虚无察觉到他的意图，疯狂涌动，无数黑暗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试图阻拦。
“滚开！”李晨一剑斩出，造化剑光所过之处，触手纷纷崩解。
但虚无太庞大了，他冲了许久，才抵达剑尖最终指向的位置。
那里，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灰色光球。光球在不断坍缩与膨胀之间循环，每一次循环，都释放出恐怖的虚无之力。
混沌奇点！
也是虚无的核心！
只要摧毁它，虚无就会失去能量来源，逐渐消散。
但问题是...怎么摧毁？
混沌奇点是混沌海最坚固的物质，连仙帝都无法破坏。否则当年羽化天也不会用它来做实验了。
“用这个。”羽轻烟的声音突然在李晨身后响起。
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中托着一枚银色的沙漏——时空沙漏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时空沙漏能冻结奇点周围的时间。”羽轻烟道，“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奇点会处于最脆弱的状态——因为它需要不断循环来维持稳定。时间被冻结，循环中断，它就会...自我崩解。”
“但你会被时空反噬。”李晨沉声道。
“总比死了好。”羽轻烟笑了，“再说了，你修为废了都能重修，我时空法则倒退，就不能重练了？”
李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两人同时出手。
“时空...冻结！”羽轻烟催动沙漏，银色波纹扩散，精准笼罩混沌奇点。
奇点的循环，停止了。
就在这一瞬——
“造化之剑，斩！”李晨全力一剑，斩向奇点。
剑光没入奇点。
时间恢复流动。
奇点剧烈震动，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不——！！！”虚无发出凄厉的嘶吼，整个黑暗躯体开始疯狂收缩，试图保护核心。
但晚了。
裂痕蔓延到整个奇点。
砰——！
混沌奇点，炸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横扫混沌海，连虚无本身都被炸得四分五裂！
“就是现在！”李晨厉喝，“万界祖碑，镇！”
完整的万界祖碑从天而降，碑底射出亿万道锁链，锁住虚无的所有碎片。万界之心脏剧烈跳动，释放出纯净的净化之光，开始将一片片虚无碎片转化为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虚无在哀嚎、在挣扎，但失去了核心，它的力量在飞速流失。
“我不甘心...我是永恒...我是...”
声音越来越弱。
最终，当最后一片虚无碎片被净化时，混沌海中，再也感受不到噬界主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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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彻底放逐、净化了。
但代价是巨大的。
李晨的丹田世界，亿万兵魂虽然回归，但世界本身已经枯竭，从九亿九千里萎缩到不足万里，退化回了小世界的规模。他的修为，从仙尊初期暴跌到...真仙初期。
羽轻烟的时空法则永久倒退两个大境界，从圆满跌回入门。她的灰羽血脉也因燃烧先祖英灵而受损，实力只剩全盛时期的一成。
敖战、凤霓裳等人个个重伤，修为倒退。
三头混沌凶兽更是奄奄一息，需要漫长岁月才能恢复。
但至少...赢了。
诸天万界，无数生灵感应到虚无的消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劫后余生的喜悦，弥漫每一个世界。
...
三个月后。
混沌海边缘，重建的灰羽祖地。
李晨站在新建的祭坛前，看着手中的万界祖碑——它已经重新分裂成二十四块碎片，分散到诸天万界各处，继续履行镇压混沌、稳定万界的使命。
羽轻烟走过来，递给他一坛酒：“恢复得怎么样？”
“真仙巅峰了。”李晨接过酒坛，喝了一口，“比预期快。”
“毕竟你有混沌圣体底子。”羽轻烟在他身边坐下，“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回下界一趟。”李晨看向远方，“有些事，该了结了。”
他指的是复活亲人的事。现在他修为大跌，但眼界、感悟还在。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造化之剑——这把剑，或许能找到复活亲人的方法。
“需要帮忙吗？”
“不用。”李晨摇头，“这是我的私事。倒是你...灰羽一族重建，需要你。”
羽轻烟沉默片刻，忽然道：“李晨，你说...初代始祖当年创造虚无，真的是意外吗？”
“什么意思？”
“我翻阅了羽化天最深层的记忆碎片。”羽轻烟低声道，“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当年那个实验，似乎...有外力干预。”
李晨瞳孔一缩：“你是说...”
“我不敢确定。但始祖的记忆中，提到过一个词——‘彼岸’。”羽轻烟看向混沌海深处，“他说，他在混沌奇点中，看到了一丝‘彼岸’的光。而那光，指引他进行了实验。”
彼岸。
一个从未听过的词。
但李晨本能地感觉到...那可能牵扯到比噬界主宰更恐怖的东西。
“先别想这些了。”他起身，“等我们都恢复到巅峰，再去探索吧。”
“嗯。”羽轻烟也起身，“对了，敖战让我转告你，龙族宝库中，有一件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据说与‘复活’有关。”
李晨眼睛一亮。
“还有，天机子前辈在找你。他说...命魂灯的异常，可能不是偶然。”
“知道了。”
李晨最后看了一眼重建的祖地，转身离去。
他的路，还没走完。
亲人要复活，真相要查明，更高的境界要攀登...
而混沌海深处，那片被称为“彼岸”的未知领域，还在等待探索。
但至少现在，他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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