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道横亘在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无形壁垒,终究没能被彻底撞破。林风只觉丹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交融的气血与太初之力如决堤的洪水般反噬而回,经脉仿佛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眼前猛地一黑,哇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
血液落在青石上,竟如活物般蠕动片刻,才缓缓渗入石缝。
“咳……”林风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刚才那一瞬间的突破希望化为泡影,残留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消失了。他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中,只看到广场中央那道灰袍身影已突破众人的拦截,如鬼魅般朝自己扑来。
太上长老的眼神冰冷如刀,周身煞气凝聚成的黑龙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爪尖闪烁着幽绿的毒光——这是他将大宗师修为与煞功结合的杀招“幽冥鬼爪”,别说此刻重伤的林风,便是全盛时期的玄铁真人挨上一下,也得当场毙命。
“拦住他!”张凌风嘶吼着掷出流霞剑,青芒如流星赶月般射向老道士后心,却被对方随意一甩袖便震偏了轨迹,长剑“当啷”一声钉在石柱上,剑身兀自震颤不休。
苏婉清与凌霜同时扑上,双短剑与匕首交织成一片寒网,却被老道士周身散发出的气劲弹开,两人同时闷哼着倒飞出去,肩头都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伤口处迅速泛起黑气。
“蝼蚁撼树!”太上长老冷笑一声,速度再快三分,巨爪离林风的头颅已不足丈许,连林风鬓角的发丝都被爪风掀起。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迅速笼罩下来。体内的太初令微微发烫,却再也引动不起半分力量,刚才的突破反噬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怒吼,下意识地将双臂挡在身前,残存的内劲与太初令的余威在身前凝聚成一道薄薄的金光屏障。这屏障在幽冥鬼爪面前,薄得像一层纸。
就在巨爪即将撕裂屏障的刹那——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彻广场,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太上长老只觉爪尖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金石,巨力反弹之下,竟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他惊愕地抬头,只见一只枯瘦却稳定的手掌,正用一根通体乌黑的药杵,稳稳地挡在林风身前。
药杵上雕刻着繁复的草药纹路,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药香,那股清新的气息与老道士的阴煞之气碰撞,竟让周围翻腾的煞气瞬间凝滞了半分。
“谁?!”太上长老厉声喝问,目光落在那只手掌的主人身上。
广场角落,一直默立旁观的百草谷主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他依旧戴着宽大的竹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刚才挡下幽冥鬼爪的,正是他一直握在手中把玩的那根药杵。
“百草谷……墨尘?”太上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不是早已不问江湖事了吗?为何要插手我影煞门的事?”
被称作墨尘的谷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收回药杵。药杵顶端沾着的一丝黑气正被药香渐渐消融,他用袖口轻轻擦拭着杵身,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影煞门的事我管不着,但你要动他,得先问过我手里的药杵。”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太上长老身上的大宗师威压,似乎都被这平静的语气压下去了几分。
林风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这位一直存在感极低的百草谷主,身上竟散发出一种让他心悸的气息——那气息不像太上长老那般霸道,却如深海般渊渟岳峙,隐隐竟与老道士的大宗师威压不相上下。
“他是太初阁的人?”太上长老眯起眼睛,目光在林风怀中的太初令与墨尘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当年太初阁覆灭,你也掺了一脚?”
墨尘终于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太上长老的手腕上,那里果然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形状像极了某种草药的叶片。他握着药杵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声音冷了几分:“三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欺负晚辈。”
这句话一出,太上长老的脸色彻底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你……你是当年那个……”
“闲话少说。”墨尘打断他的话,药杵在青石上轻轻一顿,“要么现在滚,要么留在这里,让我把你这身煞功炼化成药渣。”
“狂妄!”太上长老被激起了凶性,刚才的惊惧瞬间被杀意取代,“别以为你隐匿多年修为精进,就能在老夫面前放肆!今日便让你看看,大宗师与大宗师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煞气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黑龙或巨爪,而是化作无数条细小的黑蛇,密密麻麻地朝着墨尘与林风缠来。这些黑蛇每一条都蕴含着精纯的煞力,哪怕是宗师沾到便会立刻被侵蚀神魂,比之前的幽冥鬼爪更加阴毒。
墨尘却只是淡淡一笑,手腕轻转,药杵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突然弥漫开浓郁的药香,广场边缘的石缝中竟凭空冒出许多翠绿的藤蔓,藤蔓上绽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花,花瓣飘落之处,那些黑蛇触碰到便如冰雪消融般化为乌有。
“这是……百草枯荣术?你竟将这门医术练到了大宗师境?”太上长老失声惊呼,眼中的惊惧更甚。
墨尘没有答话,只是推着林风向后退了数步,将他护在身后。药杵再次顿地,这一次地面震动,数根手臂粗的荆棘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缠向太上长老的双腿,荆棘尖刺上闪烁着晶莹的液体,显然蕴含着剧毒。
“雕虫小技!”太上长老怒喝着腾空而起,避开荆棘的同时,双掌齐出,两道凝练到极致的煞光射向墨尘面门。
“当!当!”
药杵再次精准地挡下两道煞光,发出沉闷的响声。墨尘身形不动如山,帽檐下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太上长老手腕的疤痕,声音里终于带了几分冷意:“当年你用煞功毁掉我半座药园,今日,该连本带利地还了。”
林风靠在石柱上,看着眼前骤然爆发的大宗师级对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为何百草谷主会突然出手——这位看似超然物外的谷主,竟与太上长老有着旧怨。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位一直低调的谷主,赫然也是一位大宗师!
广场上,药香与煞气剧烈碰撞,翠绿的藤蔓与黑色的煞光交织成一片奇异的景象。张凌风等人趁机搀扶着彼此退到远处,看着那道瘦削的竹帽身影与灰袍老者战在一处,皆是一脸震撼。
“原来……百草谷主竟是大宗师……”苏婉清喃喃道,肩头的爪伤在苏晴符箓的作用下已不再恶化,但她看向墨尘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风捂着胸口,感受着体内渐渐平复的气血,目光落在激战的两人身上,心中暗道:这位谷主为何要救我?仅仅是因为与太上长老的旧怨吗?
他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尤其是刚才墨尘挡下攻击时,那根药杵上散发出的气息,竟让他怀中的太初令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彼此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广场中央的激战愈发激烈,太上长老的煞功阴狠毒辣,招招不离要害;墨尘的身法却看似缓慢,每一步都踏在诡异的方位,药杵挥舞间,总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挡下攻击,反倒是那些凭空生出的草木,如跗骨之蛆般缠着老道士,让他越来越烦躁。
“墨尘!你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子,与我影煞门不死不休?”太上长老怒吼着拍出一掌,将缠上手臂的荆棘震碎,手腕上的疤痕在煞气催动下变得愈发清晰。
墨尘的声音透过激战的轰鸣传来,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是不相干的人。你要动他,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林风,更是心头剧震。
这位素未谋面的百草谷主,为何要如此维护自己?
就在这时,太上长老突然发出一阵怪笑:“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太初阁的那笔旧账!当年太初阁主救过你,你今日是想替他护住这传人?可惜啊,太初阁早就烟消云散了,就凭这小子,还有你这半吊子的大宗师,也想逆天改命?”
墨尘没有回答,只是药杵挥舞的速度陡然加快,药香愈发浓郁,连天空中的朝阳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林风看着那道在煞气中屹立不倒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散发着微光的太初令,突然握紧了拳头。
无论这位谷主是为了什么,他欠了对方一条命。
而眼下这场大宗师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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