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青石城的朝阳刚跃过城墙,玄铁馆外的街道便已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演武场上,往日空旷的场地此刻站满了人,刀剑的寒光与内劲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肃杀的气场,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锐气割得微微发颤。
流云剑派的人最先到。掌门张凌风一身青衫,腰间佩剑“流霞”未出鞘,剑鞘上镶嵌的七颗绿珠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却掩不住那股直冲霄汉的剑气;身侧站着的妇人一袭月白裙,裙摆绣着细密的云纹,腰间悬着两柄短剑,剑鞘是罕见的水纹木,正是张凌风的妻子苏婉清。她目光扫过演武场时,带着几分剑客特有的锐利,落在林风等人身上时,又多了几分探究——毕竟,能搅动黑风岭风云的年轻人,江湖上已是多年未见。
他们身后跟着十二名弟子,皆是五品凡身的修为,腰间佩剑一式青钢,剑穗统一系着流云剑派的标志玉坠,站姿挺拔如松,显然是经受过严苛训练的精锐。走在最前的两名弟子,腰间剑穗多了一道金边,气息已隐隐触碰到三品内壮的门槛,应是门中最出挑的后辈——五品凡身打熬筋骨,三品内壮凝练内劲,这已是凡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张凌风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林风身上,拱手道:“这位便是林少侠吧?久闻少侠在黑风岭力破炼煞池,斩影煞长老,这份胆识与手段,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张某携内子苏婉清,忝为流云剑派掌门,今日特来赴约。”他声音清朗,带着剑修特有的通透,虽为初次见面,却并无倨傲之色。
林风回礼,语气沉稳:“张掌门客气了。影煞门祸乱凡界,人人得而诛之,晚辈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倒是要多谢掌门肯拨冗相助。”
话音刚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馆外传来,仿佛有巨兽在靠近。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卧虎寨寨主赵猛提着一柄开山斧,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那斧头足有半人高,斧刃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痕迹,显然是常年饮血的凶器。他身后跟着八个壮汉,个个赤着胳膊,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脖颈上挂着骷髅串,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他们皆是五品凡身巅峰的修为,其中两人已触碰到三品内壮的壁垒,显然是刚从某个与影煞门余孽交手的山寨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哈哈哈!让各位久等了!”赵猛声如洪钟,震得演武场的廊柱都嗡嗡作响。他一眼就瞅见了站在中间的林风,几步跨过去,蒲扇大的手掌差点拍到林风肩上,被林风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后,他也不恼,咧嘴笑道:“你就是林风?能从炼煞池活着出来,还废了影煞门的长老,是条汉子!”他说着,一斧劈在旁边的木桩上,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木屑纷飞,“影煞门的杂碎在哪?老子这斧刃,早就想尝尝他们骨头的滋味了!”
最后到的是铁剑先生。他独自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背着一柄用黑布包裹的长剑,剑鞘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铁木,连个装饰都没有。他走得极缓,步频均匀,仿佛只是在寻常散步,可当他走进演武场时,场上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却骤然停了——那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宗师气息,看似平淡如水,却藏着无坚不摧的锋芒,仿佛只要他愿意,那柄不起眼的铁剑随时能化作惊雷。
“铁剑先生。”林风上前见礼。这位独行宗师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却有传闻说他曾一剑挑了三个依附影煞门的邪派据点,手段干净利落,实力深不可测。
铁剑先生微微颔首,目光在林风怀中停顿了一瞬——那里正是太初令所在的位置,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淡淡道:“太初阁主的信物,果然有灵。”
众人聚齐,唯独少了百草谷主。苏晴捏着袖中的药玉,感应着那丝微弱却稳定的气息,轻声道:“按药玉的感应,谷主应该已在青石城附近,只是……”
“管他来不来!”赵猛瓮声瓮气地打断她,一跺脚,脚下青石板裂开细纹,“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七位宗师,还怕了影煞门不成?先分了任务,干他娘的!”
林风走到早已铺好的巨大地图前,地图是用兽皮绘制的,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三个醒目的红圈。他指尖点过第一个红圈:“三个阵眼,落霞山、黑风岭余脉、雾隐潭。落霞山地势险要,据俘虏招供,镇守的是影煞门的左护法,此人早年曾是机关阁的叛徒,最擅长布防设阵,麾下还有百名擅长弓弩的煞卫——那些煞卫皆是三品内壮的修为,配合阵法,战力不容小觑。”
他转向张凌风与苏婉清,语气郑重:“张掌门夫妇剑法灵动,流云剑派的‘流云九式’本就以破阵见长,落霞山那边,可否请二位主持?”
张凌风与苏婉清对视一眼,苏婉清先开口,声音清冽如剑鸣:“影煞门左护法当年叛出机关阁时,曾盗走阁中三本阵法典籍,我夫妇二人早年曾与机关阁有旧,正想讨回公道。落霞山,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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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风补充道:“我带八名弟子正面破阵——他们皆是五品凡身巅峰,配合剑招足以牵制煞卫;内子率四人绕后断他退路,那四人已达三品内壮,速度与耐力都够。定不辱命。”
“赵寨主。”林风转向赵猛,指尖移向黑风岭余脉的红圈,“黑风岭余脉残留着炼煞池的煞气,地气紊乱,镇守者是影煞门的右护法,修炼的‘蚀骨煞功’已至第七重,中者骨头发黑,七日之内必死。您与影煞门有旧怨,对他们的煞术或许更熟悉,那边就拜托您了。”
赵猛一斧柄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放心!老子儿子当年就是被这蚀骨煞功害死的!这次去,定把那右护法的筋抽了、骨扒了,让他尝尝我儿子受过的苦!”他身后的八个壮汉也跟着低吼,其中两个三品内壮的汉子已攥紧了腰间的砍刀,杀气腾腾。
最后,林风看向铁剑先生,指尖落在雾隐潭的红圈上:“雾隐潭水汽弥漫,常年不散,镇守者是影煞门的执法长老,据说修有‘魅影煞步’,速度极快,寻常宗师都难以捕捉其踪迹。铁剑先生的剑法最擅追袭,不知……”
“可。”铁剑先生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只是答应去喝一杯茶。
分配完三个阵眼的任务,演武场上的气氛却骤然沉了下来。阳光明明正好,落在众人脸上,却照不散那份凝重——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麻烦不是这三个阵眼的镇守者,而是那位可能随时出现的大宗师,影煞门的太上长老。
“那老怪物,由谁来应付?”苏婉清问道,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凡境宗师与大宗师之间,差的是天堑。我们这些人,就算一拥而上,恐怕也撑不了一炷香。”
玄铁真人从怀中取出那枚古朴的铁环,铁环上刻着模糊的云纹,入手冰凉,他沉声道:“老夫有太初阁主的信物,当年阁主曾说,此环可挡大宗师全力一击。但也仅此一次,之后便会灵力耗尽,化为凡铁。”
林风摸了摸怀中的太初令,令牌传来温润的暖意,他抬头道:“太初令能压制煞母,而那太上长老修炼的煞功与煞母同源,或许对他有克制之效。我愿引他注意力,尽量拖住他。”
“我跟你去。”凌霜上前一步,她刚突破凡境宗师不久,气息虽还带着几分生涩,却异常稳固,“我的寒刃诀擅长游走袭扰,可扰他身法,让他难以全力出手。”
李霸也跟着嚷嚷:“算我一个!我虽不是宗师,可二品劲显的气血,硬扛他几下还是能行的!到时候我就跟他近身缠斗,让他没空对付你们!”
苏晴从袖中取出一叠符箓,符箓上青芒流转,隐隐有金纹闪动,她轻声道:“我炼制了十张‘锁灵符’和二十张‘破煞符’。锁灵符可暂时禁锢他的煞气运转,破煞符能削弱他的护身煞罡,或许能帮上忙。”
铁剑先生忽然开口:“我去雾隐潭,速战速决。执法长老若真如传闻般擅速度,我一剑便可了结。解决他后,一刻钟内必到总坛驰援。”
张凌风道:“我夫妇二人也一样,落霞山的阵法虽烦,但流云九式破阵有奇效,最多半个时辰,定能赶去汇合。”
赵猛一拍胸脯,斧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黑风岭离总坛最近,我那边完事,直接杀向总坛正门,给你们打掩护!就算拖不住那老怪物,也得让他知道,咱们正道不是好欺负的!”
计划既定,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决然。
这三日来,众人的变化都不小。
林风在寒玉床上闭关三日,终于将左臂那丝被煞母气息侵蚀的滞涩彻底炼化。此刻他运转内劲,凡境宗师的气息如江海般浩瀚,却又收放自如,隐而不发。太初令在怀中微微发热,与他的内劲共鸣越发清晰,他甚至能隐约“看”到令牌内部流转的金色纹路——那是他对这枚令牌的掌控,又深了一层。
凌霜则是在昨日突破的。林风将自己突破宗师时对“内劲化罡”的感悟悉数告知,又借寒玉床的凉气助她凝练内劲中的杂质。昨夜子时,她在密室中运转寒刃诀,匕首划过空气时,忽然悟透了“以寒凝煞”的道理,内劲骤然冲破瓶颈,凡境宗师的气息爆发开来,匕首上凝结出一层薄冰,竟能将周围的水汽冻结成霜,威力比之前强了数倍。
李霸更不用说。这三日他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演武场,对着玄铁桩打熬气血。此刻他站在那里,浑身肌肉贲张,二品劲显的气血如熔炉般熊熊燃烧,连呼吸都带着风雷之声。方才赵猛跺脚裂石时,他体内气血共鸣,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离一品凡极只剩一步之遥。
苏晴的进步则在符箓上。她从太初令散发的灵光中悟到了“灵纹共鸣”之法,新制的破煞符上,除了朱砂勾勒的基础纹路,还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金色细线——那是引动天地灵气的痕迹。这种符箓一旦激发,威力比之前的凡阶上品符箓,强了何止一倍,连玄铁真人看了都赞不绝口,说已摸到凡阶极品符箓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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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差不多了。”林风看了看天色,朝阳已升至半空,金光洒满演武场,“各路人马,按计划行事。记住,毁阵为要,不必恋战。若遇太上长老,即刻发信号,我们在黑风岭余脉汇合。”
“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响彻云霄。
流云剑派的人率先动身,张凌风夫妇带着弟子,青衫与月白裙的身影如两道流光射出,剑穗在空中划出青色与白色的弧线,转瞬便消失在街角。那些五品凡身的弟子脚步轻快,跟在身后竟也不显拖沓,显然平日训练极严。
卧虎寨的壮汉们扛着兵器,跟着赵猛往城西走去,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咚咚作响,仿佛一支踏碎山河的铁骑。两个三品内壮的汉子走在最前,腰间砍刀拖地,划出刺耳的声响。
铁剑先生则化作一道残影,脚尖在廊檐上轻轻一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弄深处,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剑痕在石板上,很快又被风吹散。
演武场上,只剩下林风四人与玄铁真人,还有那位刚出现的百草谷主。
“走吧。”林风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向外走去。凌霜与李霸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苏晴则将一叠符箓分发给众人,最后看了一眼百草谷主,眼中带着感激。
那穿着蓑衣的老者,背着药篓,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他帽檐压得很低,没人能看清表情,只有把玩药玉的手指偶尔停顿,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一行人走出玄铁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山峦间,隐隐有黑色的煞气升腾,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仿佛在召唤着他们。
三个阵眼的战斗即将打响,而那位大宗师的阴影,已如乌云般悄然笼罩在青石城的上空。
这场酝酿了三十年的决战,终于要在今日,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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