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崖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粥，每走一步都要拨开眼前的白气，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王二背着弓箭走在最前头，手里的砍刀时不时劈断挡路的荆棘，刀刃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清灵草长在崖壁的石缝里，得绕过三道弯才能到。”他回头叮嘱，声音压得很低，“那里阴气重，平时连野兽都不往那凑，咱们动作得快点，太阳爬到头顶前必须下山。”
林风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的树干。太初令的温度比出发时更高了，像是揣着块烙铁，而且每走一段路，木牌就会轻微震动，方向始终指着黑风崖深处。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木片，那东西倒安静得很，只有靠近太初令时才会泛起淡淡的光纹。
走在最后的后生突然“哎哟”一声，林风回头时，见他正捂着脚踝蹲在地上，旁边的草叶上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被蛇咬了？”王二急忙折回来，扒开草丛一看，脸色顿时变了——那伤口不是牙印，是道细长的划痕，边缘泛着和影煞血液一样的暗绿色。
“是深渊族的爪痕！”王二的声音发紧，抬手就将火把往四周晃，“这附近有东西！”
林风早已握紧锈剑，太初令在掌心烫得惊人。他注意到旁边的树干上有片新鲜的刮痕，树皮被硬生生揭去一块，露出的白茬上沾着点暗绿色粉末——正是昨晚见过的蚀骨粉。
“不是冲我们来的。”林风忽然开口，指着爪痕延伸的方向，“看这痕迹，像是在逃命。”
那爪痕歪歪扭扭地通向崖壁深处，地上偶尔能看到几滴暗绿色的血，显然有只影煞在这里受了伤。王二咽了口唾沫：“难道是昨晚被你砍伤的那只？”
“有可能。”林风盯着崖壁的方向，太初令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它往崖底跑了。”
“不能追！”王二急忙拉住他，“黑风崖底是个乱葬岗，三十年前古墟出事，好多猎户的尸体都扔在那，据说夜里能听见哭嚎声，而且……”他压低声音，“那底下的魔气重得能把石头染黑，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话音未落，崖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飘上来，混杂着腐朽的恶臭，闻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出事了！”林风再也按捺不住，提剑就往崖底走，“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清灵草正好长在那附近，而且那只影煞受伤了，说不定带着木片碎片。”
王二咬了咬牙，对另一个后生道：“你先带他回村报信，让苏伯多加防备，我们去去就回。”那后生虽害怕，还是扶着受伤的同伴往回跑，临走前塞给王二一把火铳：“这是我爹藏的老物件，装了铁砂，近距离能轰开熊瞎子的脑袋！”
通往崖底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几乎是垂直的陡坡，长满了湿滑的苔藓。王二用砍刀在石壁上凿出落脚点，林风则借着太初令的微光探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挪，耳边全是碎石滚落的声音。
越往下，血腥味越浓，而且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黑雾，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像是有虫子在爬。林风运起《太初经》的灵力，太初令立刻亮起白光，将黑雾逼退三尺。“别碰这雾，有魔气。”他提醒道。
王二早已吓得脸色发白，举着火把的手不停哆嗦：“林小哥，你看那……”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崖底的空地上散落着十几具尸体，有村民打扮的，也有穿着武馆服饰的，死状都和李家别院的打手一样，喉咙处有个血洞。而在尸体中间，七八只影煞正围着什么东西嘶吼，它们的肉瘤剧烈蠕动，像是在争夺猎物。
“是玄铁馆的人！”王二突然喊道，指着一具尸体身上的铁牌，“那是玄铁馆的令牌！三十年前失踪的那些人，怎么会在这？”
林风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影煞中间——那里躺着个黑袍人，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块木片，纹路和太初令完全吻合。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黑袍人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刻着个“李”字。
“是李家的人。”林风的声音冷下来，“他们比我们先到一步，而且找到了玄铁馆的遗物。”
影煞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突然停止嘶吼，齐刷刷地转头望过来。它们肉瘤里的红光在黑雾中亮得瘆人，像是挂在坟头的鬼火。其中一只影煞猛地扑过来，速度比昨晚那只快了数倍，显然是更厉害的存在。
“小心！”王二抬手就扣动了火铳的扳机，“轰”的一声巨响，铁砂在火光中喷薄而出，正打在影煞的肉瘤上。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肉瘤被炸得血肉模糊，暗绿色的粘液溅了一地。
林风趁机冲上前，锈剑带起一道白光，精准地刺入影煞的腹部。这一次，剑刃没受到任何阻碍，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影煞的四肢猛地抽搐起来，黑鳞迅速失去光泽，最后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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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火铳真管用！”王二刚松了口气，剩下的影煞突然齐齐喷出绿雾，瞬间将两人笼罩在里面。林风急忙用太初令撑起光罩，绿雾撞在光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始终无法穿透。
“不能硬拼！”林风喊道，“找机会抢木片！”
他注意到黑袍人手里的木片正在发光，和太初令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光罩外的影煞似乎很怕这光芒，嘶吼着不敢靠近。王二会意，从腰间摸出个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艾草——这东西能驱蛇虫，没想到对影煞也有用，绿雾碰到艾草的烟气，竟像冰雪般消融了。
趁着影煞后退的瞬间，林风纵身跃到黑袍人身边，刚想捡起木片，那尸体突然动了！黑袍人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过来，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黑雾。
“钥匙……归我……”黑袍人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林风的手腕，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像爪子般刺入皮肉。林风感觉到一股精纯的魔气顺着手臂往体内钻，太初令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那股魔气硬生生逼了回去。
“是你……太初令的继承者……”黑袍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古墟的门……要开了……李家欠我们的……该还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游走，最后整个身体化作一滩黑泥，只留下那半块木片落在地上。林风捡起木片，三块碎片终于凑齐了——太初令的主体，李家抢去的半块，还有玄铁馆遗留的这一块。
三块木片刚碰到一起，突然自动拼合，化作一块完整的令牌，上面的纹路流转着金光，在黑雾中亮得像颗小太阳。崖底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像是有巨大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
影煞们发出恐惧的嘶吼，转身就往崖壁的缝隙里钻，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地底爬出来。王二突然指着远处的黑暗：“林小哥，你看那是什么！”
林风抬头望去，只见黑风崖的深处，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缓缓扩大，裂缝里渗出浓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到里面矗立着无数残破的石碑，碑上的纹路和太初令如出一辙。而在黑雾的最深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睁开，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是古墟！”王二的声音带着颤抖，“三十年前我们看到的古墟，就在这裂缝里！”
太初令突然从林风手中飞起，悬浮在半空中，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紧接着，裂缝里的石碑齐齐亮起，与太初令遥相呼应，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林风的识海里，《太初经》再次自动翻页，露出了完整的文字——那不是坐标，而是一段开启古墟的咒语。
“原来……玄铁馆的人没死。”林风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被魔气侵蚀，变成了活尸，一直在守护这最后一块木片。”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爪痕，那里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沾到了黑袍人的魔气。太初令的光芒顺着伤口涌入体内，带来一阵清凉，压制住了魔气的蔓延。
“我们得赶紧走！”王二拉着他往回跑，“这地方不能待了，你看那裂缝！”
林风回头望去，裂缝里的黑雾正越来越浓，已经有几只体型更大的影煞爬了出来，它们的背上长着膜翼，肉瘤里的红光比之前的影煞更亮。而在裂缝的最深处，似乎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缓缓升起，轮廓像是一头站立的巨兽。
“来不及了。”林风握紧锈剑，太初令落回他手中，“它们出来了。”
第一只长着膜翼的影煞已经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展开翅膀朝这边飞来。它的速度比之前的影煞快了数倍，利爪在阳光下闪着青芒，显然是更难缠的对手。
王二举起火铳，却发现里面的铁砂已经用完了。他咬了咬牙，将火铳往地上一摔，抽出砍刀：“拼了！”
林风却摇了摇头，他注意到那只影煞的翅膀上有块破损的地方，那里没有黑鳞，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皮肉。“打它的翅膀！”他喊道，同时将太初令的灵力灌注到锈剑上，剑刃瞬间覆盖上一层白光。
就在影煞扑过来的瞬间，林风纵身跃起，锈剑带着白光直刺它的翅膀。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翅膀被硬生生划开道口子，暗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失去平衡的身体撞在石壁上，摔进了裂缝深处。
“快走！”林风拉起王二，“石碑的光芒能暂时挡住它们，我们还有时间！”
两人顺着原路往崖上爬，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裂缝里的黑雾已经弥漫到了崖底，无数影煞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像是整个黑风山脉都在咆哮。林风回头望了一眼，完整的太初令在他手中亮得惊人，仿佛在指引着方向，又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他知道，古墟的门已经打开了。李家的追兵、深渊族的影煞、还有那些被封印在古墟里的秘密……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掀起一场席卷整个黑风山脉的风暴。
而他，握着这把钥匙，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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