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真正的医生处理创口一样:清创(清除表面的混沌污染和敌方布置)、探查(弄清创口内部结构和恶化原因)、然后进行符合世界本身规则的“缝合”与“生肌”(利用某种与世界本源相合的“修补”之力)。
秩序之力或许可以用于“清创”和辅助“探查”,但不能直接用于“缝合”,因为它可能与世界本源的修复机制不完全兼容,甚至产生排异(就像秩序风暴的副作用)。
那么,什么力量能用于“缝合”?
温雅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枚静静悬浮在归藏界深处的、父亲的玉佩。
玉佩中蕴含的,除了归藏界和守器传承,是否还有某种……更接近世界本源修复力量的线索?
还有兄长温羽守护的“时间道标”,与“时尘褶皱”……时间的力量,是否也关乎世界的修复?毕竟,天道吞噬涉及到世界本源的“流失”,而时间……
就在她思绪翻腾之际,外界传来了动静。
温雅的意识迅速退出归藏界。
病房门被推开,丹阳长老和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一同走了进来。
来人并非凌霄真人,而是一位温雅只在天工城高层集体露面时,远远见过一次的人物——天衍宗副宗主,衍算子。
他看起来比影像中更加疲惫,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此刻正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目光,落在温雅身上。
“温小友,感觉如何?”衍算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还算平和。
“多谢前辈关心,已无大碍。”温雅微微欠身,目光看向丹阳长老。
丹阳长老脸色不太好看,开口道:“衍算子道友坚持要亲自来见你,说有要事相商。为师拦不住。”
衍算子摆摆手:“丹阳道兄莫怪,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他看向温雅,“温小友,老夫长话短说。第一,关于你之前通过墨渊小友询问的,‘时空异常点推演’之事。”
温雅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前辈请讲。”
“天衍宗确有一门‘因果线追溯’秘法,可凭与目标因果羁绊极深之物,窥探其所在的时空状态。”衍算子缓缓道,“但此法,正如老夫之前所言,代价巨大,且需三位太上长老合力。而眼下,天衍宗危在旦夕,三位太上长老更是不可能脱身。”
温雅眼神微黯,但依旧平静:“晚辈理解。此事可容后……”
“不,老夫今日来,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衍算子打断她,语出惊人。
“交易?”温雅和丹阳长老同时一愣。
“不错。”衍算子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温小友,你在幽风裂隙的作为,以及之前救治萧云澜展现出的能力,让老夫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一种或许能解开当前死局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天衍宗传承的核心理念,是‘推衍天机,维系平衡’。我等比旁人更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天平’正在不可逆转地倾斜。九幽侵蚀,天道有缺,非一日之寒。幽风裂隙,不过是表象之一。”
温雅静静听着,心中掀起波澜。衍算子似乎也知道“天道吞噬”?
“离尘阁那些疯子,想的是推倒重来。但我们天衍宗,想的是‘修补’与‘平衡’。”衍算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执着,“然而,修补需要‘材料’,需要‘方法’。无数年来,我们推衍出一些线索,但始终找不到真正的‘修补之力’和‘执锤之人’。”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温雅:“直到看到你,温小友。你的秩序之力,你的科学符阵理念,你在绝境中总能找到一线生机的能力……让老夫隐约觉得,你或许就是那个我们寻找已久的‘变数’,甚至可能是……‘执锤者’的候选之一。”
这个评价,高得吓人。连丹阳长老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前辈过誉了。”温雅冷静回应,“晚辈修为浅薄,所能做的有限。”
“修为可以提升,但‘道’与‘器’的契合,可遇不可求。”衍算子摇头,“老夫今日来,就是想赌一把。用天衍宗传承的一部分秘密,以及……一个关于‘时空道标’的珍贵线索,来换取你的一个承诺,以及你未来对天衍宗的全力相助。”
“时空道标线索?”温雅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与兄长温羽守护的“时间道标”有关?
“不错。”衍算子点头,“天衍宗古老的推衍记录中曾提及,在世界陷入‘倾颓’危机时,会有‘守时者’于‘褶皱’中守护‘道标’,等待‘修补者’的到来。而寻找‘守时者’的关键线索,藏在一件名为‘时晷’的古老法器之中。这件法器的下落,天衍宗恰好知道一些。”
温雅的手指微微收紧。时晷……兄长……
“你想要什么承诺?”她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平稳。
“第一,若此次天衍宗得以保全,未来你需要借助天衍宗之力进行‘因果线追溯’寻找令兄时,我宗必将全力相助,哪怕需要太上长老付出代价。”衍算子竖起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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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若将来你真正踏上了‘修补天道’之路,天衍宗愿倾尽全力支持你,成为你的臂助。相应的,若天衍宗遭遇灭顶之灾(非指此次),也希望你能在能力范围内,施以援手。”
这是一个着眼于未来的、分量极重的盟约。将天衍宗的命运,与温雅这个尚未成长起来的“修补者候选”进行了深度绑定。
风险极大,但回报也可能超乎想象。
温雅沉默着,快速权衡。
天衍宗是老牌大宗,底蕴深厚,尤其在推衍和阵法上独步天下。得到他们的支持,对她寻找兄长、研究天道修补、乃至应对未来更大危机,都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而她要付出的,是一个未来的承诺。这承诺固然沉重,但与她自身的目标(寻兄、修补天道)高度一致。帮助天衍宗,某种程度上也是帮助自己。
“前辈,”温雅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修补天道,对抗吞噬,是晚辈身为守器之族末裔不可推卸的使命。若天衍宗愿与晚辈同道而行,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晚辈求之不得。至于寻兄之事……若能得前辈与贵宗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必有所报。”
她没有说空话,而是将合作建立在共同的“道”与各自的需求之上,显得更加真诚可靠。
衍算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人。”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表面布满星辰般光点的黑色令牌,递给温雅。
“这是‘天衍星令’,持此令,可调动天衍宗在天工城内的一切情报网络与部分资源,也可在紧急时向老夫直接传讯。关于‘时晷’的线索,以及部分关于天道有缺的古老推衍记录,已加密存于其中,你可慢慢查看。”
他又取出一枚玉简:“这是老夫对幽风裂隙现状的一些推衍心得,以及关于‘周天星锁’秘法的一些设想,或许对你接下来的思考有帮助。记住,温小友,幽风裂隙的关键,或许不在‘堵’,而在‘疏’与‘导’,更在于找到其‘病根’。”
说完这些,衍算子似乎耗尽了力气,对丹阳长老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背影略显佝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丹阳长老看着徒弟手中的星令和玉简,神色复杂:“他这是……把宝全压在你身上了。”
温雅摩挲着冰凉的星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星力与推衍道韵,轻声道:“或许,他也是别无选择。天衍宗被困,幽风裂隙异变,同盟内部分歧……他需要一个能打破僵局的‘变数’。而我,恰好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一点‘变数’的潜质。”
她看向丹阳长老:“师尊,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衍算子前辈给的东西,并整合我之前的思考。凌霄真人回来之前,我应该能有一个初步的……关于幽风裂隙的‘新思路’。”
丹阳长老看着她苍白但充满坚定神采的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量力而行。你的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
温雅点头,目送师尊离开。
她握紧星令和玉简,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意识没有进入归藏界,而是开始读取星令中那份关于“时晷”的加密信息,以及衍算子的推衍心得。
新的线索,新的思路,如同拼图碎片,正在一点点填补她脑海中的图景。
幽风裂隙的真相,离尘阁的阴谋,天道吞噬的困局,还有兄长温羽的下落……这些看似分散的线索,似乎正在某种更深层次的逻辑上,缓缓靠拢。
而她,正站在这个巨大谜团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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