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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蓝湛……我在

    又过了数日,魏无羡耗尽心神,以符咒镇魂、怨气养魂,终是稳住温宁神魂,引他苏醒。温宁睁眼时眼底褪去猩红,只剩茫然与愧疚,攥着温情的手低声哽咽,满是对过往失控的自责。温情红着眼眶拍他后背安抚,转头看向魏无羡,满眼感激,千言万语只凝作一句“多谢”。

    当晚,温氏族人凑了些银钱,托人下山买了些酒肉,简单摆了几碟小菜。众人围坐木屋前,气氛难得轻快,魏无羡捧着酒碗浅酌,听着身旁温宁的致歉、老人们的道谢,唇边噙着淡笑,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沉郁。

    夜深人静,众人散去,乱葬岗只剩虫鸣与阴风。魏无羡拎着半壶残酒,独自坐在岗顶的巨石上,晚风掠起衣摆,凉意浸骨。他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入喉,眼底漫上湿意,脑海里翻涌着江澄的决裂、百家的非议,还有蓝忘机那句恳切的“让我帮你”。指尖摩挲着陈情,喉间发紧,轻声呢喃:“蓝湛……”一字轻唤,藏尽怅然,纵有万般心绪,终是只剩孤身一人,与这乱葬岗的怨气相伴。

    天刚蒙蒙亮,温情拎着药篓去岗上采草药,路过魏无羡的石洞时,见珠光昏暗,里面静悄悄的,往日这时他早该起身查看结界了。进去,一股浓重的寒气裹着暖意扑面而来,魏无羡蜷缩在简陋的床榻上,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头紧蹙,呼吸沉重且急促,连身上单薄的被褥都被攥得发皱。

    温情快步上前,抬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心头一紧,他这是一紧,他这是耗损过度引发的高热。前些日子为了唤醒温宁,魏无羡连日不眠不休,以自身精血画符,强行催动怨气滋养温宁神魂,本就因御鬼控尸亏空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昨夜又独自在寒风里坐了半宿,灌了不少冷酒,寒气入体,终究是撑不住倒下了。

    “魏无羡?醒醒。”温情轻唤两声,见他毫无反应,连忙转身去取退烧药草,生火熬药。药香袅袅漫满石洞时,魏无羡的意识仍陷在混沌里,烧得浑身发烫,额间冷汗不断滑落,嘴唇干裂起皮,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温情端着温热的药汁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想喂他喝药,刚凑近,就听清了他梦呓般的低语,反复只有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带着难掩的依赖与脆弱:“蓝湛……蓝湛……”

    他眉头皱得更紧,眼底泛起细碎的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像是陷入了无助的困境,唯有唤着这个名字时,神情才会稍稍松弛几分。许是烧得太难受,他无意识地偏过头,额角蹭过温情的手背,滚烫的温度灼得人发疼,嘴里仍断断续续念着:“蓝湛……别拦我……”“我没做错……”“蓝湛……”

    温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哄着:“喝点药,退了烧就好了,忍一忍。”她慢慢将药汁递到他唇边,魏无羡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嘴,苦涩的药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却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喝完药又沉沉睡去,眉头依旧紧锁,梦里的呓语不曾停歇,满是对那个名字的执念。

    温情替他掖好被褥,坐在床边守着,看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容,暗自思忖。他这些日子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压着太多事,江家的决裂,百家的敌视,护着温氏族人的重担,还有那份不敢触碰的心意,桩桩件件都压得他喘不过气,身子早已亏空到极致,这一场高热,不过是长久压抑后的爆发。

    窗外天色渐亮,乱葬岗的阴风依旧萧瑟,洞内生火的暖意驱散不了太多寒凉,魏无羡陷在高热的混沌里,反复念着那个遥远的名字,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藏着他清醒时从不肯显露的脆弱与渴望。

    高热缠了魏无羡两日,药汁灌了一碗又一碗,体温却迟迟降不下去,人始终昏昏沉沉躺着,意识时清时糊,偶尔睁开眼也辨不清人影,只低声喘着气,脸色白得像纸。阿苑守在床边,小手攥着他的衣袖,眼眶红红的,时不时小声喊“羡哥哥”,见他不应,便瘪着嘴掉眼泪,模样可怜得很,温情劝了好几回,才肯乖乖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待着不吵闹。

    山下,蓝忘机一身素白,立在结界外已许久,周身寒气浸着风尘,眼底满是焦灼。他放下备好的药材、暖炉和补身的吃食,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情快步赶来,声音带着急切:“蓝二公子,留步!”

    红衣一早便瞧见山下的蓝忘机,见他要走,立刻跑去告知了温情。温情实在没办法,魏无羡烧得越来越重,再拖下去怕是撑不住,唯有蓝忘机,或许能让他多几分生机。

    蓝忘机闻声回头,眸色骤沉:“何事?”

    “魏无羡他……高热不退,昏迷两日了,身子快撑不住了,求你救救他。”温情语气恳切,放下了所有顾虑。

    蓝忘机心头一紧,眼底翻涌着惊痛,话音都带了颤:“在哪?”

    “岗上石洞,我带您去。”温情转身引路,蓝忘机快步跟上,脚步急切,周身的清冷都化作了焦灼。穿过结界,踏过枯木白骨,一路疾行至石洞,进去,便瞧见床榻上蜷缩的身影,脸色惨白,呼吸微弱,额间仍覆着冷汗,瞬间攥紧了拳,心口阵阵发疼。

    他快步上前,俯身探向魏无羡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颤,抬手搭上他的腕脉,只觉脉象虚浮微弱,亏耗极重。魏无羡似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睫毛轻颤,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模糊间瞧见眼前的白衣身影,喉间动了动,气若游丝地唤了声:“蓝湛……”

    蓝忘机眸色柔了几分,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在。”

    话音落,魏无羡便安心似的闭了眼,眉头渐渐舒展,靠在他微凉的掌心,沉沉睡去,连日的煎熬与脆弱,在此刻尽数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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