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踏着一身风雨回到金麟台时,白衣早已被泥水浸透,发梢滴着冰冷的雨水,周身寒气比往日更甚,眼底沉郁难散,满身的落寞与无力几乎要溢出来。他径直走向蓝曦臣的住处,推门而入时,带着一身湿冷的气息,惊扰了静坐的蓝曦臣。
蓝曦臣抬眼望去,见他这般狼狈模样,眸色微沉,起身上前,温声问道:“忘机,你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蓝忘机立在原地,雨水顺着衣摆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水渍,他沉默许久,喉间滚动,终是哑声开口,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执拗与怅然:“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这话落定,蓝曦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仍轻声追问:“忘机,你想带的,是魏公子?”
蓝忘机抬眼,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只剩一片坦荡的赤诚,字字清晰,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是。我心悦他。”
短短四字,轻却重,藏着他隐忍许久的心意,跨越了礼法规矩,不惧世俗眼光。蓝曦臣望着他眼底的执着,轻叹一声,眸色复杂,既有心疼,又有顾虑:“忘机,你该知晓,魏公子如今处境艰难,身负阴虎符,又护着温氏余孽,早已成了仙门百家的眼中钉。云深不知处规矩森严,更避不开仙门纷争,你若将他带回,不仅护不住他,反倒会将姑苏蓝氏拖入险境,更会违背叔父的意愿。”
蓝忘机垂眸,指尖微微蜷缩,眼底翻涌着不甘,声音低沉却依旧执拗:“我知道。可他孤身一人,前路凶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深陷泥沼。我只想护他周全,哪怕与仙门为敌,哪怕受家规惩处,我亦无悔。”
蓝曦臣看着他这般模样,知晓他心意已决,劝无可劝,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满是无奈与疼惜:“你向来沉稳,却唯独在他身上失了分寸。此事牵连甚广,需从长计议,莫要冲动行事。”
蓝忘机沉默颔首,却未打消念头,周身的冷意里,藏着一份无人能动摇的守护之心,满脑子皆是魏无羡在雨幕中决绝的背影,只盼着能护他一世安稳,哪怕代价沉重。
魏无羡护着温氏余孽退守乱葬岗的消息,隔天就传遍了仙门,也飞快传到了江澄耳中。彼时江澄正坐镇金麟台客房,听闻消息的瞬间,猛地将手中茶盏狠狠掼在地上,青瓷碎裂声刺耳,热茶溅湿了衣摆也浑然不觉,眼底满是怒火与戾气,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魏无羡!他疯了!”
江厌离闻讯赶来,见他这般暴怒模样,温声劝道:“阿澄,你冷静些,阿羡许是有苦衷……”
“苦衷?”江澄猛地转头,语气冲得厉害,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懑,“护着温氏余孽,与整个仙门为敌,这叫苦衷?他忘了温氏当初如何害我江家?忘了爹娘惨死?忘了莲花坞被烧得片瓦不留?如今倒好,转头护着仇人之辈,还躲去了乱葬岗,御鬼控尸,声名尽毁!他是想把我江家也拖下水吗!”
越说越气,江澄一脚踹翻身前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当初我拼尽全力重建莲花坞,护他安稳,他倒好,屡次惹祸,先是阴虎符招摇过市,如今又护着温氏余孽与百家为敌,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江家!有没有我这个宗主!”
怒火中烧,喉间都泛着腥气,江澄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更有难掩的焦灼。他知晓魏无羡此举意味着什么,仙门百家本就对阴虎符忌惮不已,如今更是有了讨伐他的理由,届时不仅魏无羡自身难保,连刚站稳脚跟的江家,也会被牵连,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江澄咬牙低吼,眼底猩红,满是无力的暴怒,恨魏无羡的任性妄为,更恨他全然不顾后果的冲动,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愈发深重,裂痕难愈。
隔天清晨,乱葬岗上刚泛起微光,红衣匆匆跑上岗顶木屋,急声道:“公子,山下有江宗主的人,说江宗主亲自来了,就在山脚等着,脸色很难看。”
魏无羡指尖顿了顿,收起陈情,眸色沉了沉,转身便往山下走。温情在身后叮嘱:“小心些。”他点头应下,脚步沉稳,一路下了乱葬岗。
山脚空地上,江澄一身紫衣,佩剑斜挎,周身戾气逼人,身后跟着数名江氏弟子,见魏无羡走来,眼底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不等他开口,便冷声质问:“魏无羡,你当真要护着那些温氏余孽?”
魏无羡站定在他面前,神色平静:“他们皆是老弱,未曾作恶,我不能见死不救。”
“不能见死不救?”江澄怒极反笑,语气里满是嘲讽,“你救他们,可知会害了谁?如今仙门百家都在盯着你,盯着温氏余孽,你躲在乱葬岗御鬼控尸,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我江家刚重建,你想让整个江家为你陪葬吗?”
“此事与江家无关,是我一人所为,他日百家追责,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江家。”魏无羡语气坚定,眼底没有半分退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江澄上前一步,死死盯着他,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懑,“魏无羡,你别忘了,你是江家的人!当年爹娘救你,师姐护你,我拼尽全力护你安稳,不是让你这般任性妄为,胳膊肘往外拐,护着仇人的!”
“温氏作恶的是温晁、温若寒一脉,他们无辜。”魏无羡蹙眉,“我从未忘江家恩情,可恩情与公道,我分得清。”
“公道?在你眼里,护着温氏余孽就是公道?那我爹娘的仇,莲花坞的恨,算什么?”江澄攥紧佩剑,指节泛白,“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放不放了那些温氏余孽,跟我回莲花坞,销毁阴虎符,向百家赔罪?”
魏无羡抬眼,与他对视,眼底满是决绝:“不放,不回,阴虎符我不会毁。他们我护定了。”
话音落,江澄周身气息骤然冷沉,眼底最后一丝希冀也消散殆尽,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魏无羡心口,语气冷得像冰:“好,好得很!魏无羡,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江家人,我江澄,也没有你这个师兄!”
魏无羡心口一窒,喉间发紧,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江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却终究只是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淡漠:“如你所愿。”
江澄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猩红,狠狠将剑收回鞘中,转身对着身后弟子冷喝:“走!”
一行人转身离去,脚步决绝,没有半分停留。魏无羡立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缩,眼底漫上一层湿意,却终究未曾落泪。风卷着乱葬岗的阴气吹来,刺骨的冷,一如他此刻的心,从此往后,他便真的孤身一人,再无退路。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