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府内部,祠堂之外。
方才那惊天动地、却又戛然而止的剑气碰撞,其爆发的轰鸣与能量波动,早已穿透了残破的建筑,惊动了留守的姜无悔。
他本在祠堂门内,如灰影般静立看守,心神却大半系于外间师尊与二长老的行动上。
当那股熟悉的、却更加狂暴灼热的“烈阳叠浪斩”气息猛然升腾时,他心中便是一凛,知道师尊动了真格。
紧接着,预料中那摧枯拉朽的碰撞巨响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令他心神不安的能量溃散与死寂。
心下惊疑,姜无悔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出祠堂。
足尖在满地狼藉的砖石瓦砾上轻点数下,人已如鹞鹰般翩然跃上附近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厢房屋顶。
此处视野稍好,能将府门附近那片区域尽收眼底。
他甫一立定,灰袍在暮色寒风中拂动,目光便急急投向战场中心。
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手狠狠攥住,呼吸为之顿止!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立于竹梢、曾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而师尊那道曾让他敬畏无比、认为同阶之中罕有敌手的“烈阳叠浪斩”所化的灿白剑气,竟已消失无踪。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灼热紊乱气息,以及地面上那道刺目的焦黑深沟,证明着那一剑曾真实存在过。
更让姜无悔魂飞魄散、几乎怀疑自己双眼生出幻象的是。
根据那残留气息的轨迹,以及师尊那僵立不动、握剑之手微微颤抖的背影,还有二长老那如临大敌的凝重姿态。
一切迹象都指向一个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道凝聚了师尊巅峰剑意与真元的绝杀剑气,并非被躲开,也并非被其他招式抵消,而是……被那年轻人,正面接下了?
甚至很可能是……以某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正面击溃了?
“徒手……他方才抬手……”
姜无悔的瞳孔急剧收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拼凑起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模糊影像。
那年轻人似乎只是抬了抬手?
难道……
不可能!
绝无可能!
身为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姜无悔太清楚“烈阳叠浪斩”的威力了。
那不仅仅是至阳至刚的剑气,更蕴含着层层叠叠、爆发时足以摧垮山岳的暗劲。
师尊曾演示,以此剑斩击宗门试剑石,留下的不是剑痕,而是大片崩裂的蛛网状粉碎区!
寻常先天武者,避其锋芒尚恐不及,谁敢轻攫其锋?
便是二长老那等先天中期的高手,也曾私下评价,面对此剑全力一击,亦需谨慎应对,不可硬接。
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他……
他不仅接了,还接得如此风轻云淡?!
姜无悔的目光死死锁在许夜身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出重伤、力竭或者取巧的痕迹,然而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连衣袍都未见多少凌乱。
这份超出认知的从容,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更让姜无悔感到心底发寒,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恐惧交织着,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脊椎。
“徒手硬接师尊的‘烈阳叠浪斩’……这……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肉身?
何等精微到极致的真气操控?亦或是……某种闻所未闻的护体神功?”
姜无悔的武道认知在这一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他过往的世界里,剑道凌厉无匹,真气雄浑为基,何曾想过有人能以血肉之躯,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那等毁灭性的剑罡?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强大”二字的全部定义!
他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苦海镇客栈外的窥探,那时只觉得对方气机晦涩,可能是一位新晋先天。
如今看来,那份“晦涩”哪里是初入先天的生疏不稳,分明是深渊般的不可测度!
自己当时还暗自揣测师尊与二长老联手足以应付,此刻想来,是何等的无知与可笑!
就在姜无悔心神剧震,呆立屋顶,几乎忘了呼吸之际。
他并未注意到,下方祠堂之内,被牛筋索紧缚、封住周身大穴的翁家两位太上长老,虽因重伤和禁制而无法动弹观战,但也听到了外边那不同寻常的动静。
两人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祠堂内吃力地转动,布满血丝的眼角微微抽搐,竭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声音。
当那预期中的剧烈碰撞声并未响起,反而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时,他们心中同样掀起了惊疑的波澜。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翁白瓮下落的极端担忧,促使他们不顾经脉的刺痛与伤势的恶化,开始拼命运转体内残存无几、且滞涩无比的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冲击着坚固的堤坝,试图一点点冲开被封锁的穴道。
哪怕只能恢复一丝行动力,哪怕只能多疗养一分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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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
或许就能在接下来的莫测变局中,为翁家、为白瓮,争得一线难以言喻的微弱转机。
场中死寂仿佛凝固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被三长老略显粗重、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喘息声打破。
他死死盯着竹梢上那道依旧淡然的身影,掌中剑传来的冰冷触感,此刻却无法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寒意与骇然。
他引以为傲的全力一击,如同泥牛入海,连让对方退后半步都未能做到,这种结果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任何言语上的羞辱。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侧头,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却遮不住那投向身旁二长老的、带着惊疑与求助意味的目光。
他压低了声音,那嘶哑的嗓音因心绪激荡而更显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询问:
“二长老……此子……你如何看?眼下……该当如何?”
二长老并未立刻回应。他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宽大的斗篷在渐起的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一座沉入暮色的黑色石碑。
然而,若有人能穿透那层厚实的布料,便会发现他兜帽下的双眼,正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片刻的沉寂后,二长老那浑厚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语速缓慢,却字字沉重,仿佛每个音节都承载着千钧重量:
“三长老,你我……或许都看走眼了。”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与震惊,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两人听闻:
“他那般化解你‘烈阳叠浪’的手段……已非寻常先天真气运用之理。
举重若轻,信手拈来,隐隐有掌控周方、干涉能量本源的迹象……此等境界,绝非初入先天。
甚至……可能已非先天中期乃至后期所能企及。”
三长老闻言,斗篷下的身躯猛然一僵,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二长老,你是说……他……他难道是……先天圆满?!”
这个猜测他自己方才也有闪过,但此刻从修为更深、见识更广的二长老口中说出,分量截然不同。
二长老缓缓摇了摇头,兜帽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阴影下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更遥远的虚空,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恐怕……不止。”
“不止?!”
三长老倒抽一口凉气,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再次因用力而发白:
“先天圆满已是传闻中的境界,太上长老他老人家当年也不过是触摸门槛……这年轻人难道还能超越圆满不成?这……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
“年纪……有时候,并非衡量一切的标尺。”
二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与思索的意味:
“老三,你入宗门核心比我晚些年岁,有些旧闻秘辛,或许知晓不多。”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久远的画面:
“许多年前,我曾有幸,得见太上长老一面。
那时他老人家虽已寿元绵长,临近武者大限之边缘,然而观其容颜,却依旧鹤发童颜,面色红润,气血之旺盛,犹胜壮年。
我曾壮着胆子,向他请教过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二长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暮色与废墟,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语气变得悠远:
“我问,先天之境,是否便是吾辈武者的终极?在此之上,是否……另有一番天地?”
三长老屏住了呼吸,尽管心中焦急于眼前的危局,却也忍不住被这个话题牢牢吸引。这是所有攀登到先天之境的武者,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会产生的终极疑问。
“太上长老听闻此问,沉默良久。”
二长老继续道,声音低沉:
“他老人家最终并未详说,只念在我是他二师弟的亲传弟子份上,隐晦提点了一句……”
他模仿着记忆中那缥缈而威严的语气,缓缓复述:
“‘先天非止境,方是起始时。其上……自有妙境无穷。’”
“妙境无穷……”
三长老喃喃重复,眼中震撼难明。
“当时我心中震撼,连忙追问,那妙境乃是何名?又该如何攀登?” 二长老摇了摇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带上了些许遗憾:
“太上长老只是淡然一笑,微微摇头,并未再多言一字。
而后飘然而去,至今……我再未得见。有时夜深人静,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是否早已寻得那‘妙境’之门径,闭关参悟,或者……已然坐化于某处我等无从知晓的洞天福地之中了。”
他话锋一转,将思绪拉回现实,语气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重:
“然而,他那句‘妙境无穷’,却如烙印般刻在我心中。
这些年来,我暗中查探古籍秘卷,留意江湖奇闻,无时无刻不在思索、探寻那‘先天之上’的蛛丝马迹。
直到此番,接下这关乎‘翁家秘物’的宗门最高任务,接触到一些仅限长老知晓的绝密卷宗……”
二长老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化作一缕气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神秘:
“我才隐约窥见,那‘妙境’,或许真的存在。但它已然超脱了凡俗武道的范畴,涉及的力量与秘密,匪夷所思……
甚至,与一个飘渺至极、却也禁忌至极的字眼相关……”
他略微停顿,仿佛那个字眼重若千钧,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最终,一字一顿地吐出:
“‘仙’!”
这个字如同惊雷,在三长老耳边炸响,震得他心神俱颤,浑身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
仙?!
那不是话本传说、乡野怪谈中才会出现的虚无缥缈之物吗?
怎会与武道境界扯上关系?
二长老却不管他心中如何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聚焦回竹梢上那道淡然的身影,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与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此子如此年轻,修为却深不可测,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我严重怀疑,他即便不是那等传说中的存在,也定然与那涉及‘仙’字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何能如此轻易地……瓦解你的剑罡!”
暮色四合,寒风更疾。二长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了三长老的心底,也钉入了这片被残破翁府与莫测强敌所笼罩的肃杀天地之间。
“仙……?”
三长老被这个字眼震得心神摇曳,兜帽下的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那是一种超越了武道认知、近乎神话传说的概念,突然被二长老以如此严肃、甚至带着恐惧的语气抛出,与眼前年轻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联系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心悸。
如果真涉及那等缥缈之物,那他们此刻面对的,还是单纯的江湖恩怨、武力争夺吗?
短暂的失神后,更现实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头看向二长老,嘶哑的声音因急切而更显干涩,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惶然: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二长老,此人若真如你所说……”
二长老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隐于兜帽阴影下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竹梢上那道仿佛与暮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许夜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并未因他们私下传音而有任何举动,但这种“不在意”本身,反而更显出一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恐怖自信。
寒风卷过,吹动他额前几缕发丝,也吹得二长老心中那点侥幸与战意彻底冰凉。
沉默,如同冰冷的潭水,在两人之间弥漫。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二长老的嘴唇微微翕动,从紧咬的牙关中,极其艰难却又异常清晰地吐出一个字,短促而决绝,如同刀锋斩断最后一丝犹豫:
“走。”
“走?!”
三长老瞳孔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逃离?
不战而逃?
这对心高气傲、尤其刚刚还在许夜面前大放厥词的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
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掠过身后残破但规模依旧不小的翁府宅院,那些跟随他们而来的绝剑峰精锐弟子,还散布在府中各关键位置把守,或是于祠堂外听候姜无悔调遣。
他们中不乏门中精心培养的好苗子,此次任务本以为十拿九稳,既是历练也是立功……
“那些弟子怎么办?!”
三长老忍不住压低声音急问,语气中带着不甘与一丝不忍:
“就把他们……弃于此地?”
二长老闻言,斗篷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但随即,一种更深的、近乎冷酷的淡漠取代了所有情绪。
他并未回头去看那些弟子可能存在的方向,只是声音沉冷如铁,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顾不得了。”
他略微侧首,兜帽阴影下,锐利如刀的目光似乎刺了三长老一下,语气斩钉截铁:
“以此人展露的手段与深不可测的修为,你我联手,胜算几何?
恐怕连拖延片刻都难。若再迟疑,等他出手,或是改变心意……你我今日,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带着一种久居高位者权衡利弊后的残酷理智:
“弟子没了,可以再招,再培养。但你我若折在此处,于宗门乃是重大损失,于自身……万事皆休。孰轻孰重,老三,你难道还分不清吗?”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三长老激愤不甘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与后怕。
是啊,面对一个可能触及“仙”秘、实力远超预料的恐怖存在,所谓的颜面、任务、甚至门下弟子的性命,在自身生死存亡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最朴素也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他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颓然与决断。
最后看了一眼翁府深处,那里有他带来的弟子,有尚未完成的任务,也有他破碎的骄傲。但这一切,在生存本能面前,都不得不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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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三长老从牙缝里挤出同样一个字,不再犹豫。
话音未落,二长老已然动了!
他没有丝毫征兆,体内雄浑的先天真气骤然爆发,却不是攻向许夜,而是全部灌注于双腿经脉!
只见他脚下那块布满霜痕的青石板“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而他的身形已如一道撕裂暮色的黑色闪电,不再追求任何飘逸美观,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与许夜所在相反的方向——翁府侧面一处林木相对茂密、地势渐低的山坡,疾射而去!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先天中期武者的迅捷与果决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透着一股仓皇逃命的意味。
三长老见状,更不敢有半分耽搁。
他猛一咬牙,体内真气狂涌,也顾不得什么长老风范,紧随二长老之后,将轻功催至极限,化作另一道模糊的灰影,几乎贴着地面,朝着山下亡命飞遁。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惊人,转眼间便已掠出数十丈,没入那片在暮色中更显幽暗的林地边缘,只剩下衣袂破风的细微声响和逐渐远去的残影。
祠堂屋顶。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姜无悔。
早已面无血色,浑身冰凉。
他眼睁睁看着师尊与二长老毫不犹豫地抛弃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弟子,仓皇远遁。
一种被彻底遗弃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师尊与二长老那决绝到近乎仓惶的逃离背影,如同两缕被狂风卷走的黑烟,瞬息间便消失在山林暮色的吞噬之中。
没有一句交代,没有半分迟疑。
甚至……没有回头看他这个亲传弟子一眼。
那毫不留恋的远遁,比方才许夜徒手捏碎剑罡的景象,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绝望。
那不是战败撤退,那是弃子!
是将他们这些奉命前来的弟子,如同敝履般抛弃在这片已成绝地的废墟之上!
“师……尊……”
一声微不可闻、带着颤抖的呢喃从他僵硬的唇间溢出,随即被呼啸的寒风撕得粉碎。
他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瞳孔中倒映着空荡荡的山林边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与被彻底背叛的刺痛。
一直以来视为倚靠、敬畏如山的宗门长辈,在绝对的危险面前,竟如此冷酷现实!
但此刻,已容不得他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背叛与悲凉中。
求生的本能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一搏,猛然冲垮了所有的震惊与情绪。
师尊和二长老联手尚且不敌,望风而逃,他区区一个真气境的弟子,留在此地,与待宰羔羊何异?
“逃!必须立刻逃!”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剧震。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翁府各处。
除了祠堂附近他自己带领的部分人手,府内另外几处关键位置,应该还有两位同行的师弟在值守。
若是平日,他作为此次行动弟子中的领头者,断然不能抛下同门。
但此刻……
时间!
最缺的就是时间!
姜无悔的余光死死盯向竹梢上那道依旧未动、却仿佛笼罩整个翁府的淡漠身影。
许夜没有立刻追击长老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剩下的杂鱼!
谁也不知道那恐怖的年轻人下一瞬会做什么!
或许他懒得理会,或许……他会顺手清理干净。
通知另外两位师弟?
且不说他们在府中不同方位,赶过去汇合再逃离,需要多少时间?
单是动静就可能引来注目!
电光石火间,残酷的抉择已然完成。
自私也好,懦弱也罢,在生死存亡的关口,同门之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对不住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愧疚和恐惧淹没的歉意,在他心底划过,旋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欲覆盖。
不再有丝毫犹豫!
姜无悔甚至不敢再向许夜的方向多看一眼,身形骤然从屋顶伏低,如同灵猫般沿着屋脊向后山方向疾窜!
他将体内真气疯狂催动至轻功身法,却竭力控制着破风之声,动作迅捷而隐秘,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决绝与仓皇。
他选择的路线与二长老他们略有不同,更偏向翁府后园荒僻的角落。
那里林木更杂,乱石丛生,或许更能掩藏踪迹。
几个起落间。
姜无悔的灰色身影便已掠过数重残破的院落,熟练地避开几处可能还有己方弟子值守的方位,一头扎进了后山那片幽暗深邃的杂木林中。
身影迅速被虬结的枝桠和浓重的阴影吞没,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气息,很快也被凛冽的山风吹散。
整个翁府,一时彻底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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