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队集结
混沌至尊殿的决议余音未散，远征归墟的决定如同一块投入静潭的巨石，在神庭高层乃至整个纪元防线的核心圈层中，激起了深沉的涟漪。然而，对外界、对绝大多数正在疯狂备战、枕戈待旦的将士与修士而言，这仍是最高机密。唯有那即将随至尊赴死的寥寥数人，以及他们最亲近的部属、战友，才提前知晓了这份沉重，也提前品味了那名为“诀别”的苦涩。
名单，最终由林凡亲自敲定，并逐一告知。
苏倾城，太阴元君，混沌至尊之道侣，执掌太阴宫，代摄神庭权柄。她是林凡唯一指定、且不容置疑必须同行的队员。不仅因她修为高深，太阴之力在极端环境下具有独特的净化、稳固、洞察之能，更因两人道侣同心，神魂相连，在这等凶险莫测的旅程中，是彼此最大的依靠与锚点。她的存在，意味着林凡将一半的“后方”与“牵挂”，带在了身边。
敖烈，万界巡察总使，龙皇，混沌神庭最强战将之一。林凡最初确有意留他镇守后方，但敖烈得知后，竟罕见地“抗旨不遵”，以龙族秘法直抵至尊闭关静室外，化出万丈龙躯，盘旋嘶吼，声震混沌海：“至尊！老龙我征战一生，岂能在此等关头缩于后方？论肉身强度、抗侵蚀能力、绝境求生之能，神庭之内，除至尊与元君，谁堪与我比肩？那归墟再凶，能凶得过上古龙渊？此等探索生死、为纪元开路之事，若不带我，便是瞧不起我敖烈，瞧不起我龙族战魂！”其声悲怆，其情激烈。最终，林凡感其至诚，更考虑到归墟深处可能存在的、超越法则的物理险境，确实需要敖烈这等肉身与战魂都强横到极致的巅峰战力作为先锋与壁垒，遂准其同行。
云枫，混元神君，纪元防线总设计师，诸天阵道第一人。他并非主动请缨，甚至在接到林凡传讯时，仍在“镇渊天城”的总控室内，对着一幅复杂到极致的防线立体模型，进行着第数万次推演优化。然而，当林凡平静告知，此行需要他这位对阵道、对法则结构、对“存在”与“虚无”边界感知最为敏锐的大宗师同行，以解析归墟深处可能存在的、与“终末”和“混沌”相关的终极阵法或法则奇点时，云枫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阵枢核心，目光从光幕上那代表着亿万生灵安危的防线模型移开，看向虚空中林凡神念传来的方向，最终只问了一句：“至尊，若臣前往，纪元防线‘周天混沌两仪微尘大阵’的最终优化与战时紧急维护协议，交由何人？”在得到林凡“已授权其三位亲传弟子，组成联合指挥小组，并授予太阴宫最高监督权限”的答复后，云枫躬身一礼，声音无波无澜：“臣，领旨。愿为至尊之眼，解析那终末之阵。”
艾琳娜，生命神君，执掌自然与治愈，亲和万灵。她的入选，更多是源于其独一无二的、对“生命”与“生机”本质的感知能力。林凡需要一双能“看到”那被“终末”抹除的存在背后，是否仍有一丝“生命”或“信息”残留痕迹的眼睛。同时，在极端恶劣、可能完全不适合任何已知生命形态存在的归墟深处，艾琳娜的自然之力，或许能为小队提供最后一丝维持生机的可能。她接到传讯时，正在太阴宫深处的“百草天园”，以自身生命本源温养一株即将枯萎的、来自某个已被“终末波纹”轻微波及的边荒世界的“希望古树”幼苗。听完林凡的讲述，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重新焕发微弱生机的幼苗叶片，碧眸中闪过一丝悲悯，随即化为纯净的坚定：“生命无处不在，即便在死亡的尽头。艾琳娜愿往，为至尊，也为所有可能逝去的生命，探寻一线……不灭之机。”
铁战与γ-7，这对组合的入选，代表着此行对“信息”与“科技”的极致需求。铁战半机械之躯的强悍生存与适应能力，对危险近乎本能的预判与处理效率，以及绝对冷静的执行力，是极端环境探索的宝贵资产。而γ-7，作为智能生命，其无与伦比的数据处理、实时建模、逻辑推演、信息记录与加密能力，更是不可或缺。他们将成为小队的“外部大脑”与“记录仪”，负责处理沿途一切探测数据、建立环境模型、尝试破解未知信息结构，并确保无论发生什么，至少有一部分“所见”能被留存下来。接到命令时，两人正在“万象解析主脑”大殿，对那组失落坐标进行最后的风险模拟。铁战只是冷硬地点了点头，眼中数据流微闪，表示收到。γ-7则直接给出了回复：“任务确认。将携带‘混沌道纹记录仪’、‘多维环境感应阵列’、‘紧急信息封装弹射器’等十七种特制装备。预计可适应归墟核心区域99.7%的理论环境模型。生存优先级：低于信息获取与传递。”
七人名单既定。林凡给予众人三日时间，处理手头最紧要事务，与至亲、部属做最后交代，并完成远征所需的一切个人准备。三日之后，于混沌神庭最隐秘的跨维度港口“彼岸之阶”集结出发。
这三日，对神庭高层而言，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抑的悲壮。
……
彼岸之阶，位于起源界边缘一处被多重混沌大阵、空间迷锁、以及至尊亲手布下的“无间禁”彻底封绝的独立时空泡内。此地不载于任何星图，不为外人所知，是神庭执行最高等级、最隐秘跨维度任务的专用港口。港口本身并不宏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仿佛由灰色玉石整体雕琢而成的圆台，悬浮于绝对的虚空之中。圆台中央，静静停泊着一艘外形流畅、线条冷硬、通体呈暗哑的混沌灰色、表面不时有细密道纹如呼吸般明灭的梭形飞舟——这正是以林凡混沌神国本源为基，融合天工神域最高技艺、云枫阵道精华、以及铁战γ-7提供的极限生存设计理念，专门为此次远征打造的“混沌方舟·探索者”号。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彼岸之阶的入口处，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最先抵达的，是铁战与γ-7。他们没有“告别”的对象，只有一队沉默的、身着同样制式灰袍的“暗影卫”高级技官，将最后几箱封装在特殊力场中的高维探测设备与备用能源核心，无声地搬运上方舟。铁战只是对为首者微微颔首，对方则肃然敬礼，目送他们登上舷梯，眼神中只有绝对的服从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敬意。γ-7的本体晶柱已被小心地装载进方舟最核心的、多重保护的“主脑舱”，其对外接口与方舟各个系统完成最终接驳。
接着是云枫。他只身前来，依旧穿着那身略显陈旧的玄奥阵袍，手中提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青布包裹，里面是他毕生阵道感悟的部分核心玉简，以及几件亲手炼制的、用于应对极端法则环境的阵器。在入口处，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三位亲传弟子，以及数十位防线指挥部的核心阵法师。没有过多言语，云枫只是将一枚代表着“周天混沌两仪微尘大阵”临时最高控制权的玉符，郑重地交予大弟子手中，又深深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年轻、激动、又隐含担忧与悲戚的面庞，缓缓道：“防线，托付给你们了。按我留下的预案执行，若有不明，可询元君。勿念。”说罢，转身登舟，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将千斤重担卸下、又扛起另一座山的孤峭。
艾琳娜的到来，带来了一丝不同的气息。她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跟随着数十位来自不同种族、但皆对自然与生命充满虔诚的“生命祭司”与“德鲁伊”。他们在入口外的虚空中，以艾琳娜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低声吟唱着古老而平和的自然祷文，道道充满生机的绿色光点自他们身上升起，如同萤火，缭绕在艾琳娜周身，最终没入她体内，化为守护的自然祝福。艾琳娜面带柔和而哀伤的笑意，一一接受，最后，她望向遥远的、太阴宫“百草天园”的方向，那里有她亲手培育的无数灵植，有她照料的自然之灵，也有她与林凡、苏倾城等人共同守护的、新纪元的生机象征。她轻轻挥手，仿佛在与它们作别，然后，在一片宁静的祝福光雨中，步履轻盈却坚定地走向方舟。
敖烈的告别，最为“热闹”，也最为“粗粝”。龙骧大营方向，传来震天的龙吟与无数战士的怒吼。敖烈化为半龙形态，百丈龙躯盘旋于营地上空，声若雷霆，做最后的“训话”：
“崽子们！老子要跟至尊去掏那‘终末’的老巢了！别哭丧着脸！都给老子笑起来！等老子回来，要是看到你们谁把防线丢了，把家看没了，老子扒了他的皮做战鼓！”
“记住！你们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可以战死，不能吓死！可以被打趴下，不能自己先躺下！老子不在，你们就得比老子在的时候更狠、更硬、更不要命！听清楚没有？！”
“清楚！龙皇威武！战魂不灭！恭送龙皇！！”下方，亿万将士赤红着眼睛，以兵刃顿地，以胸膛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营地。敖烈仰天发出一声畅快又带着无尽眷恋的长啸，龙尾一摆，化作一道金光，撕裂虚空，瞬间出现在彼岸之阶。落地时已恢复人形，金甲铿锵，只是那双总是燃烧着战火的龙目深处，掠过一丝对身后军营、对那些同生共死部属的深深回望，随即被更加炽烈的决绝取代。他大步登舟，没有回头。
最后抵达的，是林凡与苏倾城。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并肩从混沌至尊殿的方向，踏着无形的道韵阶梯，缓步而来。林凡依旧玄衣如墨，苏倾城月白宫装清冷，两人手挽着手，如同最平常的道侣散步。只是他们周身那无形散发的、仿佛能镇压诸天、抚平一切纷扰的宁静与深邃气息，让早已等候在入口处的云枫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肃然起敬。
在即将踏入彼岸之阶入口的刹那，林凡与苏倾城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他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禁制与时空，看到了正在“镇渊天城”全力运转的云枫弟子们，看到了在“百草天园”默默垂泪祈祷的自然祭司，看到了在龙骧大营中依旧咆哮训练的将士，看到了“万象解析主脑”大殿中那些继续埋头于数据海洋的灰袍技官，看到了太阴宫中强忍悲痛、开始处理如山政务的女官们，更看到了起源界、乃至诸天万界中，那无数正在为生存、为希望、为未来而奋力挣扎、燃烧自己的渺小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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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眼，包含了太多。有牵挂，有不舍，有歉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将这一切美好与挣扎都背负于肩、誓要为之劈开一条生路的、沉重如星海的责任。
“走吧。”林凡轻轻握了握苏倾城微凉的手。
“嗯。”苏倾城低声应道，将头轻轻靠向他肩头一瞬，随即挺直脊背，恢复了元君的威仪。
两人携手，踏入彼岸之阶，走向那艘静静等待的、名为“探索者”的混沌方舟。
舷梯收起，舱门无声闭合。方舟表面流淌的混沌道纹骤然明亮，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眠的巨兽开始苏醒。
港口圆台外，收到消息、被允许在此远远目送的、寥寥数位神庭最高层，以及敖烈等人的少数核心部属，皆躬身垂首，不敢直视，唯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他们内心的波澜。
“混沌方舟·探索者，一切系统就绪，道纹充能完毕，跨维度引擎预热完成，终极静默协议已启动。”γ-7平稳的合成音在舱内响起。
“设定航向，失落坐标指向点。启动‘无间潜航’模式。”林凡的声音平静地命令。
“指令确认。航向锁定。‘无间潜航’启动。三、二、一……”
方舟轻轻一震，随即，其形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周围的虚空。下一刻，它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空间涟漪或能量波动，如同从未存在过。
彼岸之阶，重归绝对的寂静与空旷。只有那圆台上残留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道韵，证明着曾有一艘承载着纪元最后希望的方舟，从这里启航，驶向了那连光都无法逃脱的、终极的黑暗。
集结完成，远征启程。七位决定纪元命运的探索者，踏上了这条或许有去无回的悲壮之路。身后，是家园，是责任，是亿万生灵的期盼；前方，是未知，是绝地，是名为“终末”的终极深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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